裴云铮回到院子时,明玥神奇地醒了,迷迷糊糊问:“到早上了?”
“唔”,裴云铮说,“已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我睡了这么久?”明玥努力睁开眼睛,裴云铮揉了揉她的脸,笑:“没有,我方从前院回来。”
明玥清醒了一点儿,“对,是和韬哥儿说话去了,说什么了?”
裴云铮顿了顿,便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明玥这下腾地坐起来,惊道:“是我疏忽了!竟还有这事!”
裴云铮被她扑坐起来时撞了头,哭笑不得道:“莫急,前些日子不是有崔煜的事,我便一直没与你说,也是想暗里瞧瞧韬哥儿的心思。”
“幸好。”明玥拍着心口道,心里其实短暂地还有保留,不过这只能留待日久见人心,裴云韬的确是个缺父爱的孩子,平日里裴云铮若说他一句,他总是记得仔仔细细。
裴云铮心里估摸有些复杂,明玥也不多说,轻轻靠在他胸前问:“你要进宫去么?”
“晚些怕是要去的”,裴云铮两腿搭着倚了个靠枕,明玥一手垫着他的伤处,随口又说:“滕王什么时候回的长安?”
“就在咱们在京兆府赢了崔煜的当晚。”
明玥:“………………”
裴云铮笑道:“那晚太子正在气崔煜的事,时机最好。是以王爷说,此次里是你的功劳最大。”
明玥面无表情:“……功劳大有另赏么?”
裴云铮便凑到她耳根说了句话,窘的明玥登时想把他踢下床去,他们说着话,外面忽而便想起了沉沉的钟声,同时,外面也有人报:“二爷……”
裴云铮望一眼屋里的香钟,亥时二刻。
夫妻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绵长的期待,那是一种新局面的到来。
裴云铮和明玥迅速下床换了素服,男人伸臂稳稳抱了她一下,“你去母亲那里吧,今夜是无人能入睡的,我现下进宫去。”
“嗯”,明玥帮他理一理袖口,“仔细自个儿的身子。”
远处,丧钟之音沉沉撞响整个长安,撞启了另外一段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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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泰武二年,腊月二十三,太子葛从仪以成祖皇帝圣体违和为由,带五千人马入宫,逼迫成祖禅位,未果,毙。
同日夜里,泰武帝发病,太医极力抢治,不及,泰武帝于亥时二刻,驾崩。神归九天之际,传位于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三皇子,葛庆之。
这一日,宫门里有兵荒马乱,宫门外有风声鹤唳,只有城郭的百姓们依旧浸在大年将至的喜庆和忙碌里,偶尔还悄悄骂几句不时从街上奔过的营兵。
宫墙之内的大事,仿似并未对他们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腊月二十四,交年之日,举国服丧,三日后,新帝继位。
这几日朝廷上下当真是忙坏了,前要操办先帝国丧,后要张罗新帝登基,加之还有前太子逼宫的一烂摊子事情要处理,简直是万般繁重。
新帝是马上君王,保留了他雷厉风行的作风,继位当日便大动朝廷人事,凡有功者、有能者一一封赏,首个便是裴云铮。皇帝钦拟的封号,封世袭定平侯,一品上柱国将军,而其母为一品国夫人,其妻为郡夫人。
至此,在前朝中被指为逆党,在先帝是一直备受压制的裴家,终于在此时成为大齐最名副其实的新贵,重新擦亮了裴家将门的牌匾。
朝廷里头忙,而如太夫人、明玥等受封的女眷们也忙。
新帝腊月二十七继位,初一新岁百官朝贺,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以及外命妇也都要进宫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宫里的赏赐一拨接一拨,除了族里人的道贺拜年,到侯府递帖子拜见的更是流水似的,一直到大年初八,明玥和太夫人感觉腿都细了两圈。
今儿晚上裴云铮终于得空能回来用晚饭,——新岁时官员本要放休七日,今年特殊,一日也没放成,这几天终于能缓一口气,新帝良心发现,下旨给众人补放三天假。可一大早又把裴云铮召到宫里去,晚上总算是把人放回来吃顿饭。
整个府里面挂着通宵的灯笼,正房里燃着火盆,众人坐在一处说话,整理整些日子的封赏与礼单,隔壁耳房里小碳炉上炖着砂窝,热气窗纸上,外头看更显得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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