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庆之面色一变,太子笑的更加张狂:“他们为了你今日之争,可以断头,可以流血,而你呢?却为一己私欲,将他们的家眷至于险地,更甚者,茫然身死!老三呐,纵然你今日事成,难道就不怕来日他们恨你、怨你?一旦君臣反目,可不是什么好事。哈哈哈哈!”
葛庆之顿住了。
他知道这是太子的诛心之言,可也不是全无道理。
——君臣反目一说实在夸张,他也并不担心,因能与他起事的这些人都是极顾全大局的,若硬要在自己的家眷和滕王妃之中选,他们都无疑会选全力护住滕王妃。正因此,反过来,这个选择现让滕王来选,那么滕王妃可以死,这些将军的家眷们却不能。
更何况,除却君臣一说,更有几人是过命的挚友,他们历过沙场,共过生死,那几年,谁的命重过谁?
葛庆之动摇了,“你做了什么?!”他嘬了嘬牙道:“大哥难道竟要将妇孺也牵扯进来不成?”
太子摊摊手:“你现在立即撤兵我保证她们一个个安然无恙的回到府里,否则,方才的便是例子。”
——他说的是越王妃。
葛庆之转过头来看着裴云铮:“可有消息?”
裴云铮蹙着眉,说:“确实有人来报,我潜了人去查,应不会离此太远。”
葛庆之沉默良久,忽然一转身:“走,去救人。”
裴云铮盯着他。一字一字:“机不可失。”
葛庆之也不再看那近在眼前的宫门,“晚一些再来,咱们逼得他在年前了动手,有今日这一下,父皇必不能绕了他,里面有四郎在,咱们救了人再返回来也来得及。”
裴云铮没说话,只是眉间越锁越深,突地,他反手摸弓,狠力一夹马腹,枣色大马急冲向前,于此同时,一根金翎箭离弦而发。
葛庆之:“哎哎哎!”
这箭分毫不差,直取了太子心口。
太子自己也尚未反应过来,目光怔怔地看着那正在发颤的箭尾。
宫墙上下死寂了一瞬。
随即,赤金军发出“嗡”的一声,呐喊声冲天,一鼓作气破宫门而入!
葛庆之在后面拖住裴云铮的银枪,飚了一口陇西的土话出来:“啊啊啊!云哥儿你这是弄甚来!来不及了!”
裴云铮一鞭子抽在他的马屁股上,哑着嗓子挤出一句话:“王爷,今日之事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成王败寇,那才真是无一人能活。”
葛庆之在马上灌了一嘴风,脑子也冷静下来,——裴云铮说的对,若他们在这处败了,纵然是去将人全部救了出来,那也是再无生路了。他一咬牙,随着轰然而开的第二道北宫门冲了进去。
太子的人马失了主,全部战战兢兢,他们没费什么大力气便上门楼擒住了太子。裴云铮那一箭射的地方正,但到底是自下往上射箭,深度不及,太子并未立即断气,但也是必死之状,撑不了多大会儿。
葛庆之要极力地缩短时间,因没工夫再与太子废话,命人去将越王和越王妃也抬上来,——这二人还尚有一丝气在,只不知还能不能救下。
此时后补的五百赤金军已到,裴云铮便吩咐这五百人守住北宫门,自己与滕王仍只带百余人进宫。
宫中乱成一团,又有郑泽瑞暗里得了皇帝的密令压制住了贺昌,他们一路几乎无阻,到了太和广场时,滕王妃也正带着崔相以及部分京官,和伍泽昭、阮子雅等人破南门而入。
守在大殿外的仍是禁军统领庞济,与太子的人都打了几个回合,双方都疲累不堪,猛一看到葛庆之进来又惊又喜:“王爷?!”
葛庆之点点头,去了剑,卸了甲,一边问:“父皇和母后可还好吗?”
庞济一脸沉痛:“王爷快请进殿去吧,晚了……怕来不及。”
葛庆之脸色一边,正要进殿,裴云铮道:“我出宫去。”
葛庆之一阵暴躁,——他自然知道裴云铮是要赶去救人,崔煜那边若得了太子已败的消息还不知会如何,他自己心里也急,可是已到了这一刻,打扫残局、崔家带百官入宫,事情已无不成,正是众人在这里显功的时候,他实在觉得裴云铮应该在他身边。
但那边不能不救。葛庆之上前,手握成拳,抵在裴云铮的心口敲了敲,“速去速回。”
裴云铮点点头,在众人都入宫之时,自己带人悄悄离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