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动了动,阿姆见她醒来,拿了一碗马奶喂她喝了下去,这才道:“以后你就住阿姆这里。在阿姆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邵云和脸色铁青,不满道:“阿姆!”
阿姆扶起周惜若,冷哼一声:“强按牛头不喝水。我让她照顾你,不是让你借机去耍男人威风的。她救了耶荼和雅查,她就是赤灼人的恩人。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女人。你就这么对她吗?”
周惜若低了头,一声不吭。眼前的火堆明明灭灭,映出她脸上的木然与冷意。邵云和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冷声道:“反正过两天我要把她带到云冈城中去。”
阿姆冷哼一声:“你就是把她带到天涯海角阿姆都管不了你。只要在这里一天,阿姆就不能让你碰她!”
邵云和脸色忽青忽红,起身冷冷走出了阿姆的帐篷。周惜若等着他走了这才咬了咬下唇,对阿姆道谢。
阿姆看着她被烈日晒脱皮的脸,叹道:“你本是一朵南齐来的娇花怎么可能在这荒蛮之地扎根呢?有机会让云儿带着你去帝都。那边才是你能生活的地方。”
周惜若轻轻笑了笑,道:“我与他心中怨怼已久,不能在一起的。在一起只能越发恨对方。”
阿姆苍老的眼看着她,仿佛能洞悉所有的世事。她道:“南齐人说过,不是冤家不聚头。上一辈子互相欠了对方的情,这一辈子才会做夫妻。云儿性子是古怪阴沉了点,但是他心地是好的。你千万要顺着他,不要逆着他。”
周惜若疲倦地闭上眼,淡淡道:“阿姆,你不懂。”
恩怨纠缠,一路行至此她和他岂是一句顺着他就能解决了所有的事?她是齐国的皇后,早就与他断绝了夫妻情缘。被掳至此,一切逆来顺受也只是因为同情和可怜这贫瘠之地上的赤灼子民。她可怜他被身生母亲抛弃,可怜他被所谓的义父训练成了复国的工具,可怜他被复国梦逼迫着不停去设计厮杀。
她对所有的人仁慈对他仁慈,唯独忘了自己。
邵云和说得对,她沦落到了如今的地步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自己。
眼泪滚滚落下,她心中的孤苦与绝望终于化成眼泪簌簌滚。阿姆看着她无声地悲泣,长叹一声转过头去。
长夜寂寥,她一夜无眠到天明。
……
一连两三天周惜若在阿姆的帐中休息,邵云和好像在整理行装,准备去往云冈城。占木族这一次偷袭被打得十分惨,死伤一百多人。一百多人对一个不大不小的族人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周惜若听阿姆说邵云和亲自去往占木族,达成了一项盟约。具体是什么阿姆没告诉她。周惜若心中猜想大概是互不相犯之类的。
但是到了第三天,事实证明她错了。占木族的人领着一两百人战士浩浩荡荡来到赤灼族的营地。领队的是一位面色黝黑,五官深邃严厉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左右。邵云和与他在帐中密议了很久。占木族的战士一个个精装彪悍,表情阴冷,看样子果然不是善茬。
周惜若看着头顶朗朗的天空,深深皱起了秀眉。直觉告诉她,这一片看似贫瘠的赤灼之地即将风云再起了。
占木族的战士来了之后,就在赤灼营地中暂时住了下来。原本不算大的绿洲一下子住了这么多人都有些吃不消。周惜若看他们的样子是即将去往云冈城的,就是不知邵云和还在等着什么。
如此过了一两天,她心中的疑惑忽地解开。因为邵云和等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义父”完颜霍图,还有一位是她许久不见的冤家对头——玫黛儿!
两人的到来令原本就人声马沸的赤灼越发热闹起来。完颜霍图依然是黑袍加身,面上严严实实裹着黑巾,他看到阿姆帐中的周惜若,眼中不可察地掠过不自然之色。
周惜若心中冷笑。曾经还觉得他是个很厉害很神秘的人物,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不敢认亲生儿子的懦夫罢了。
至于玫黛儿,周惜若与她相见时。她那双大而美丽的褐色眼中看着她的神色依然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憎恨。周惜若对她的恨意恍若不察。玫黛儿已伤了她一次,她不会再掉以轻心了。
玫黛儿说她是库叶部族的公主,果然阵仗不小,她前前后后后都有奴仆跟随,可以说前呼后拥都不为过。她独住在一张雪白的帐篷中,因得她的美丽,在这顶帐子四周有不少热切的目光徘徊不去。
她,才是这片贫瘠之地上盛开的玫瑰,是完颜云祈的正式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