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拿你借了五万兵马,打败拓跋宛褚。”完颜霍图轻描淡写地道。
五万?!周惜若笑了。原来她还能值五万的兵马,五万条齐国士兵的命!她怒视着完颜霍图,满心满眼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生生点燃。他不疯,从齐国救出楚太后之后他就意识到了她的奇货可居。他早就料到终有一天可以用她来为赤灼的复国大业添上重重的一笔。
可是五万!这是五万条的人命,难道要因为自己一个人这五万的齐国大好儿郎到狄国加入这场战事吗?!
她听见自己问:“龙越离答应了?”声音飘渺,颤抖。
完颜霍图点了点头。周惜若心中一震,踉跄退后几步靠在了墙上。
完颜霍图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冷哼一声:“怎么你没想到?说实话我也没想到龙越离肯为了你借兵五万。”他不愿再与她多费唇舌,一把抓起她按在了桌边,冷声道:“快写!写让龙越离安心的话!”
周惜若忽地笑了。她伏在桌上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刺耳的笑声令完颜霍图皱起了眉头。
周惜若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看着面前的完颜霍图,道:“完颜云祈是你的儿子,完颜沐霖可是你的孙子!而我,可是他们至亲的人也是国师你的亲人。你为了复国竟然让我去写这样一封信?!”
完颜霍图眼神一紧,冷笑道:“你早就不是完颜家的女人了,要不是看在云儿看重你,雅查是你生的,你早就不知死过了千百回了。”
周惜若停了笑,抓起桌上的白纸,一点点撕碎,红唇微启,吐出一句话:“让我写信,你做梦!”
完颜霍图眼中狠色顿起,一把狠狠扇上了她的脸。周惜若被他打得跌在了地上,唇角被打破,一缕血线缓缓地蜿蜒在唇边。她抬起头冷冷盯着他,眼中无声的恨意令他知道了她的倔强不屈。
他蹲下身,看着周惜若,冷笑道:“你不写也可以,记得你身上的秋水寒吗?”
周惜若心猛的一缩,秋水寒!是她身上一直未曾真正解的毒。这么温柔名字的毒药发作起来却真的是令人生不如死。
“你信不信我可以让秋水寒提前发作?等你尝遍了秋水寒发作时候的痛苦时,你就知道你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完颜霍图一字一顿地道。
他站起身看着地上的周惜若,眼中流露阴狠:“再给你一日期限,明日你若不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说完吩咐士兵看守好周惜若,走出了监牢。
牢房中又恢复了安静。周惜若抱紧自己缩在了一旁,脸上火辣辣地痛,可是却不及她现在心中的煎熬。完颜霍图要她的亲笔信给了龙越离,目的是催促他尽快借兵。而自己若是不写恐怕真的会生不如死了。
她想起完颜霍图的手段心底不住冒起寒气,可是若让她写……她幽幽看着那一方小窗户漏进的光,久久不语。
……
青谷岭,锦城郡守府邸中歌舞声声,水榭歌台上歌姬舞姬正使劲浑身解数正为对面那一道明黄身影展尽风姿。
他眯着一双狭长妖娆的眼,面上已有了几分醉意醺然。因白日天热他一边听着歌姬的歌声,一边随意解了领口的扣子,随意一扯露出几许邪妄。水榭歌台上的歌舞姬见他已有了醉意越发抛了媚眼流波。他看着俊魅的面上渐渐流露一抹恍然的笑意。远远走来的温景安看着他,不禁摇了摇头。
他上前请安道:“皇上怎么白日饮酒呢?龙体为重才是。”
龙越离回头见是他,笑了笑,眉间一点风流倜傥更是摄人心魄。他挥退了歌舞伎,自嘲笑道:“那朕除了等还能怎么样呢?可有消息传来?”
温景安黯然摇头。
龙越离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他笑声越来越冷,笑声未落他猛的狠狠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到了地上。酒杯碎成了千万片,乍然的响声令他旁边的宫人纷纷颤颤噤声。
他怒道:“好个邵云和!好个完颜霍图!朕不将他们千刀万剐不足以消了心头之恨!”
温景安见他暴怒,连忙道:“皇上息怒,再等等几日。完颜霍图不敢拿现在的形势来愚弄皇上。他一定是在等最好的时机才会向皇上索要这五万精骑兵,我们才能换回皇后娘娘。”
龙越离气极反笑,问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朕等不了了!再等下去惜若怎么办?!她已经在那老贼的手中好几个月了!”
温景安见他额上暴跳的青筋,心中涩然。这个名字他日日夜夜在心里辗转念了千百遍,她现在可好?是否吃尽了苦头?是不是也在日夜期盼回到齐国?还是那个人就这样把她留在身边,让她无法再归来……千百个念头都一一在心中咀嚼了千百遍,每一遍都是蚀骨噬心的痛苦。
他在痛,而面前年轻的帝王除了痛更有震怒。他在怒为何她不告诉他邵云和的秘密,为何她选择了牺牲自己换得他如今齐国的四海清晏,政清人和!他更恨,为何曾经的曾经不堪回首,无法挽回……
他比下落不明的她更痛上百倍,煎熬百倍。
龙越离俊颜冰冷,冷冷道:“传令郁将军,越过燕云山,直奔燕州十三郡!朕要看看这完颜霍图老匹夫还要憋多久才肯把人交出来!”
温景安一惊,道:“皇上万一此举激怒了完颜霍图怎么办?”
龙越离俊魅的眼中是可怕的冷静。他冷然道:“朕不能一味干等下去。完颜霍图不是想要借兵打败狄国的三皇子拓跋宛褚吗?朕就替他先打败他,若他要狄国这半片河山,朕就有资本跟他谈。而若是他敢动惜若一根寒毛,朕要踏平整个狄国,让他们赤灼人再一次滚回赤灼之地!”
温景安看着龙越离面上的神色,心中一团不祥的乌云悄悄聚拢而来,再也挥之不去。
……
一日很快过去。第二日完颜霍图果然又来了,他指着桌上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冷冷逼近她:“最后一次的机会已经给了你了,你写还是不写?”
周惜若嗤笑一声,秀眉挑起,冷笑道:“堂堂国师也就只能这样欺凌弱女子罢了。我不会写的。”
“就连秋水寒毒发你也不怕?”完颜霍图眯了眼问道。
周惜若别过脸不愿再与他说一个字。完颜霍图眸色一闪,冷冷道:“来人!”
痛,无穷无尽的痛从她四肢百骸延伸,一直到了她的心口。完颜霍图怕她经受不住,还特地“好心”地封住了她心脉边的穴道让她不至伤了心脉。只是这样令她清醒地感觉着身体深处抽筋敲髓似的痛苦,更是一种折磨。她蜷缩在地上,秋水寒的剧毒发作起来令她面无人色,连哀嚎都找不到声音。她痛得浑身汗水涔涔,犹如从水中捞起来的一样。一旁的完颜霍图皱眉看着她的坚韧,眉间的不悦越来越重。
从清晨到日暮,她已被秋水寒的剧毒折磨了整整六个时辰,可是却还未开口讨饶。
完颜霍图一把抓起她,沉怒在他的眼底翻涌。他狞笑:“好你个周惜若,我竟低估了你的忍耐力!不过你别以为你不写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亲自抓你送到龙越离跟前也是一样!”
周惜若竭力睁开被冷汗模糊的眼,声音嘶哑,嘲弄笑道:“你敢带我去龙越离面前吗?你就不怕他的兵马杀光了你带去的人!这种连小儿都骗不过的谎言你都能说出口,我真瞧不起你!”
完颜霍图脸色一变,再也忍不住愤怒道:“把她带走!我要好好看看她到底还敢怎么样嘴硬!”
周惜若被他一推,跌在地上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她正被绑在颠簸的马上,完颜霍图已带着她离开了燕州向东南而行。周惜若身上的秋水寒剧毒已不再发作,看样子完颜霍图已给她吃了暂时的解药。她看着一行人骑着马向着燕云山的方向而行,缓缓地闭上了干涩的眼。天光刺眼,眼帘上红彤彤一片像是血色蔓延。
她知道,她终究再一次落入命运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