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知她心中煎熬,不忍再劝,悄然退下。
一直到了中午,眼看着还未有消息传来,周惜若在中宫中越发坐立不安。德妃虞氏前来请安。她见周惜若面上的忧色重重,试探问道:“皇后娘娘是为了什么事担心?”
周惜若只是不语。
虞氏道:“皇后娘娘不必这么担心,皇上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周惜若抬起美眸幽幽地看着她,心中冷笑,又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人!敢情这个后宫上下,每个宫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龙越离的一举一动都在了她们的掌握之中。
她笑了笑,淡淡道:“这是自然,皇上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虞氏见她神色平静,大着胆子上前,低声道:“臣妾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惜若神色转冷,道:“既然觉得不当讲就别说了。”
虞氏被她一堵,悻悻道:“其实臣妾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着想。”
周惜若眼中渐冷,似笑非笑道:“德妃不妨说说是什么为了本宫着想?”
虞氏看了看四周,见宫女们都在殿外候着,这才低声道:“其实皇后娘娘若有空可以劝一劝皇上立储。大皇子他聪明伶俐,又是嫡子,自然是众望所归的储君之选。皇后……”
她还未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虞氏的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她吃惊地捂着脸看着面前怒气沉沉的周惜若,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惜若手微微颤抖,指着德妃虞氏冷笑连连:“怎么?本宫打的不对了吗?皇上才几岁!三十不到的盛年,你居然就敢这样提出立储!别说皇上平日好端端的在宫中,就是如今困在山中生死不知,都轮不到你来自做聪明,指手画脚!”
“立储?!你可知道立储是怎么立的?一旦立储就是朝堂中各派各自为营,党争不断!齐国才方大定,你一介妇人就起了歪心思想要搅乱朝堂不成?!”
德妃虞氏从未见过周惜若如此愤怒,吓得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殿外的宫女们见到这情形纷纷吓得跪下,纷纷请皇后息怒。
周惜若脸色铁青骇人,她冷声道:“本宫要不是看在你平日循规蹈矩也不会将大皇子给了你教养,你以为有大皇子在手中就可以妄想将来的荣华富贵不成?!若你还敢这样,本宫第一个就杀了你!”
德妃虞氏吓得连连磕头,她哭道:“臣妾不敢了。皇后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臣妾这一次胡言乱语吧。”
周惜若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昨夜一夜未眠,忧心纠结,思虑过重,新病旧病如今一并发作。她扶着额头冷笑:“滚!滚出中宫!回去好好想想你错在哪里!本宫若不是看在大皇子的份上,你今天杖责定是逃不过!给本宫滚!”
德妃虞氏听得周惜若呵斥,捂着脸狼狈地退了下去。
林公公见周惜若脸色青得骇人,急忙上前扶着她道:“皇后娘娘息怒,千万不能被德妃气坏了身子!”
周惜若只觉得心口突突地跳,疼痛一阵阵在心中飞蹿。她竭力平息胸臆间的怒气,缓缓道:“再派人找!皇上一定要找到,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林公公连忙领命退下。
周惜若坐在凤座上,看着宽敞的殿中,只觉得遍体生寒。她不知坐了多久,有宫人禀报:“温相大人求见。”
周惜若这才回了神。温景安顶着殿外的风雪匆匆前来。周惜若见了他,心头一酸,半晌才道:“相国大人终于来了。”
温景安看见她眼底的泪意,安慰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皇上一定会平安的。只是这风雪太大了,恐怕被困在山中一时半会迷了路也是常事。”
周惜若这才觉得心中千斤重压稍稍释缓,她捂着心口,凄然一笑:“总之老天不能这样,让我独独欠了他的情还不了。”
温景安眸色温和,轻叹一声:“皇后娘娘把自己逼得太累了。”
周惜若自嘲一笑:“能不累么?走也走不了,留也留不下。千万人都说了他的好,说多了竟觉得一日日我欠了他的。可是……”
她面上两行清泪滚落。她看着温景安,静静地落泪:“可是在赤灼分明我已和云和许下了盟誓,这让我如何是好?”
温景安眼中皆是怜惜,半晌他才道:“一切随缘吧。邵云和不会轻易放弃娘娘的,但我又担心将来有一日皇上与他不得不决一死战。”
周惜若张了张口却只能黯然,这也正是她日夜担心的事。两人相视无言,心头沉沉。
正在这时,林公公快步前来,欢喜道:“皇后娘娘!皇上平安归来了!”
周惜若心中一震,温景安亦是惊喜交加,两人急忙走出了殿中,远远的,一抹明黄疾步而来。漫天的风雪中,他眉目被霜雪沾染,脸也冻得青紫,唯有一双深眸熠熠有神。
他见到周惜若,大步走来。他站在她的跟前,从怀中掏出一枝翠绿寒梅。周惜若定定看着他,他的眉眼展开,眉宇间的欢喜生动如许,在这一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寒冬中一抹刺目暖阳。
他笑道:“惜若,朕为你寻来了这绿梅了。”
……
夜深,相国府中灯火寥落。窗外寒风呼呼,耶律筝儿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她听了许久,忽地唤道:“我要喝水!”
房外间的侍女摸索着穿上衣服,嘟哝着拿来一壶热水。
耶律筝儿催促道:“快点!慢吞吞的你想要渴死本公主吗?”
侍女见她凶狠,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跟前。
耶律筝儿接过,喝了一口,忽地她“哎呀”一声,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侍女吓了一跳,耶律筝儿恼道:“不知道本公主手没有力气吗?竟这么伺候本公主的!还不赶紧收拾!”
侍女忍气吞声地蹲下身捡了杯子的残片,忽地头上阴影覆来,脖子上一痛,一支尖利的东西就抵在了她的喉咙间。她一动也不敢动,吃力看去,只见耶律筝儿美艳的面上挂着阴狠的笑:“你敢叫一声,我就让你血溅五步!”
侍女吓得面如土色,耶律筝儿冷冷道:“我知道温景安一定是把软筋散的解药放在你那了,你去找来给本公主瞧一瞧!”
侍女吓得舌头打结:“没有……没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