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的厮杀依然还在继续。那些蹿上画舫的青蒙面青衣刺客身手矫捷,护卫们努力想要压住他们进攻的势头却见效甚微。而此时船身已渐渐倾斜,难以站稳当。
周惜若手心冰凉,扶着画舫的船舷,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对温景安道:“没想到今日是与温相大人同年同月同日死。”
温景安定定看了她一会,一把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娘娘不要轻易言死!你不能死!我也决计不会让你死!”
他说着脱下身上的外衫,拉着她到了船边,盯着她的美眸道:“船已毁,此时跳水才有一线生机。”
周惜若看着滚滚江水,咬牙道:“好,我不死!”
温景安与她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一起跳入了江中。
江水淹没过头顶,周惜若觉得自己往下水下沉去,长发散开,在眼前的水中飘渺。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一睁开眼就能看见血流满身的邵云和,还有在江水上沉沉浮浮的龙越离……
心底一个声音悄悄冒出头:不如一起归去,一起归去……四面八方的水挤入她的口鼻,她有那么一刻任由自己随水飘去,不愿再挣扎。
好累,真的好累……她对自己说。
忽地手臂一紧,温景安已牢牢抓住她将她拖出水面。她在出水咳嗽的那一刻看见他惊怒交加的面庞。
“惜若!惜若!”他抓着她的手,怒视着她:“不许死!我不允许!”
周惜若茫然看着他,软弱褪去,她吃力地点了点头,随着他向岸边挣扎而去,等他们游到了岸边,这才发现三艘画舫已渐渐倾斜没入江水中,那些青衣刺客水性不错,将护卫一个个按在江中大肆杀戮。
温景安与周惜若看着江心血水滚滚,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幸好他们跑得快,不然现在在水中也是刺客手中待宰的羔羊。
“快走!”
温景安不敢再耽搁,一把将她拉起拼命向岸边的林中逃去。两人浑身是水,走得狼狈又吃力。两人跌跌撞撞走了近一个时辰这才颓然跌坐在地上。周惜若想起方才的惊险,心中犹有余悸。
温景安喘息了好一会,忽地道:“这些刺客是楚人。”
周惜若一怔,不由问道:“何以见得?”
温景安吃力地坐起身道:“楚人擅长水战,他们才有这种撞翻敌船的办法。而且看他们的身手,八|九成是楚人。”
周惜若想了想,惊道:“不好!”
温景安脸色煞白地看向她,半晌缓缓道:“娘娘果然说中了,这是楚太后设下的圈套!”
周惜若心中惊怒交加。他们都被楚齐王的一番话蒙蔽了!楚齐王几十年佯装毁容,苟活隐忍至今,若无完全的把握怎么可能一下子忽然要反了楚皇?就算是为了保命也应该去齐国求援。若不是有人在他耳边极力撺掇,他怎么可想到去借兵?
楚太后不知使了什么计骗得楚齐王相信她,才亲自来晖州见龙越离。
借兵之事是假,恐怕借他引出龙越离才是真!至今唯有这才可以解释为何楚齐王和他们都同样遭了刺客的追杀。
显而易见,这是一张网,一网要兜尽龙越离和楚齐王的天罗地网!
周惜若站起身来,咬牙道:“现在知道还不晚,我们离晖州还不算太远,这时候赶回去还来得及。”
她说罢转身向晖州的方向走去。温景安看着她娇弱的身影,愧疚道:“都是我让娘娘搅进了这一摊浑水中。”
周惜若回头安慰笑道:“温相应该庆幸,我们发现真相还不算晚。”
她的笑容虽轻浅,可却令人觉得信心满满。温景安跟在她的身后,眸光似水,掠过她狼狈的脸庞,想要伸手拂去她脸上紧贴的乱发却终是收回手,一笑,道:“是,一切都不算晚。”
两人遂向晖州而去。
路上难行,又无舟马,格外辛苦。两人走到天黑,脚上起水泡才终于到了晖州城。到了晖州城,温景安不顾身上狼狈,召来亲信,立刻吩咐召回兵力在晖州布防。周惜若梳洗罢已是深夜。她身上累极却无法睡去,索性在房中凝神苦思,修书几封密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