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一行潦草仓促的字跃入他深褐色的冰眸,随即惊起惊涛暗涌。众朝臣只见他缓缓地握紧手掌,垂下的明珠帘再也无法平静,微微颤抖。
到底是什么样的惊天消息令如神一样圣明英勇的北帝也会如此失态害怕?难道天地要倾覆,难道海水要枯竭,难道伟大的赤灼雪狼之神不再庇佑这个方方得到生之欢喜的苦难民族?
群臣们惶惶相视,无数不安的猜测在心中涌动却不敢宣之于口。
忽的,他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身,面对群臣,手中一扬,头上的冠冕已颓然落地,明珠崩散,四下惊跳,至尊无上的皇冕就这样被轻易抛掷于地。他的面目显露在了众人眼前,俊美的面上神色愤怒却茫然。
“朕……”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众朝臣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示下。
可是下一刻,眼前红影一晃,他已远远掠出了宫殿,飞快向宫门处而去。有侍从牵来汗血宝马,他飞身上马,暗红的身影如天边的一道红云,刺了所有人的眼睛。
群臣哗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由宫女扶着慢慢地走来,从地上捡起一张所有人未曾注意的纸片,她看了一眼,忽地笑了,笑得眼中的泪滚滚而落,笑得无言以对。
……
佛堂中,越来越多的比丘尼跪坐在周惜若身边,长久的念经已表明着她们不认同。可周惜若一心一意跪在佛前,不愿起身。良久,她的跟前出现了一双僧鞋。周惜若缓缓抬头。一位年长的比丘尼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她是庵主,年过五旬,慈眉善目。她眸光柔和带着慈悲的怜悯,问道:“你可想好了要遁入空门?”
“是。”周惜若平静地道。
“可是你可知庵中的所有比丘尼都不同意。”庵主淡淡问道:“你可知,皇上就在庵门外苦苦守候,文武百官跪地苦苦哀求,京中闻讯而来的善男信女都在山下哭泣。”
周惜若垂下眼帘,良久才答:“我知道。”
“就这样你还执意入佛门吗?”庵主问道。
“是。”周惜若伏地道。
庵主长叹一声,道:“你心中有佛吗?”
周惜若点头:“有。”
“既然心中有佛,为何还要再入佛门?”庵主眸光带着无尽的慈悲:“你想入佛门只是因为想要躲避,不是真正的四大皆空。既然如此,佛门为何要收你?”
周惜若一震,抬头久久看着庵主苍老而平和的面上。
“你身入佛门,心却无法入。回去吧。佛门不能收你。”庵主一字一句道。
周惜若黯然,良久才道:“是因为我心不净,还是因为我的身份?”
“都是,却也都不是。”庵主双手合什,眸光似水看着她,静静道:“我且问你,你红尘俗事未了,如何能入佛门?你有情债未还,如何能入佛门?你牵挂未断,如何能入佛门?”
周惜若怔忪良久,终是苦笑道:“原来佛门也不收我。”她说着缓缓起身,走出了庵门。
庵门打开,天光大盛,龙越离惶然回头,却在看见她一身素衣时手中的手杖落地,再也不顾腿疾不便,几步上前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
温景安面上的紧绷终于放松,长吁一口气。众朝臣们纷纷哽咽,跪地道:“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惜若看着眼前的龙越离,低声道:“佛主不收我。越离,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