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韫舜定睛看他,“凡事都无所谓?”
“朕不奢求能体会到男女之情、夫妻之爱、天伦之乐、皇权之尊。”贺云开安于现状的道:“能平安顺遂的寿终正寝已是奢侈了。”
谢韫舜突生悲悯之感。
贺云开慢慢说道:“当前最为奢侈的是……”
“什么?”谢韫舜需要知道他的心迹。
“夜晚与你同床共眠。”
“……”
贺云开朝她靠近了些,温声低语:“你的身体在夜晚有种清清的舒适的香味,很助朕睡眠。朕登基以来常常百无聊赖的难以入眠,尝试多种办法均无效。与你共眠的几夜,呼吸着你的香味,睡的很香很踏实,前所未有的体会。”
他热乎乎的气息洒落在她前额,“在床上,虽然我们各盖被褥,中间隔着距离,但你的香味恰到好处的助朕入眠,非常有效。”
谢韫舜的睫毛轻眨,大方的道:“不再是奢侈,皇上以后每晚可随意进祥凤宫。”
“真好,你真好。”贺云开语声感激,伸手握住她的腰侧,朝怀里拉入,二人的身体贴紧了下,感觉到她下意识的抗拒挣扎时,不着痕迹的松开手,脚步后挪了一步,温和的道:“快去找他吧,时光短暂。”
谢韫舜心跳慌乱的奔进暗道,脚下生风,快速的奔到出口。按照机关暗号,机关门顿时开了。
贺元惟已经泡好了新茶,摆上点心,站在院门前望穿秋水的等她。
第13章 忌局限于鹊巢
亭亭如盖的杜鹃花树下,谢韫舜端着白瓷茶杯,自在的坐在竹摇椅上,看着贺元惟用椭圆石头砸开核桃壳,剥出核桃仁放在瓷碟里。
秋风吹过,落英缤纷。谢韫舜随意捏起一片飘下的花瓣,向他前倾着身子,逐句转述着与爹的对话。
贺元惟将一小碟核桃仁递给她,为她的瓷茶杯里续些茶水,和她相对而坐,全神贯注的听她说。
时光闲适,仿佛回到了他们无话不谈的悠哉岁月。
转述完之后,谢韫舜不紧不慢的吃着喜欢吃的核桃仁。
贺元惟冷毅的俊容渐起笑意,笑容清冽,笑问:“舜舜,你认为你爹的言下之意,我们会有什么样的新的关系?”
“我们还能有什么关系?”谢韫舜沉思了片刻,他们的关系是挚友已然足矣,便没有深思,清醒的提醒着重点,道:“我爹并不支持我,而是决意拥立你为皇,在你的意料之中?”
“可想而知,你爹一直对我寄予厚望。”贺元惟回到刚才的话题,胸有成竹的道:“我认为你爹的言下之意,是我会在掌权之后,不顾一切的夺取你,安排你隐姓埋名,纳入后宫为妃,和我双宿双栖。”
谢韫舜不可思议的笑道:“我爹竟然也误会了我们,他跟皇上一样觉得我们是情投意合。其实,我们是志趣相投。”说罢,她耸了耸美丽的肩,“因为这种误会毫无依据,纯属不实,我没有兴趣反驳解释。”
贺元惟噙着薄薄的笑意,目光深邃似冰潭,能吸收进阳光,耐人寻味的沉稳说道:“误会了的是你。”
“嗯?”
“你至今情窦未开?”
“啊?”
“嗯?啊?你当真仍茫然不知?”
谢韫舜此刻顿时恍然,长睫轻轻一眨,饮了口茶,定睛端详他,冷静说道:“你对我与众不同,是因你对我情窦初开?”
贺元惟掩唇轻咳了下,回视她的眼神是正大光明的爱慕,透着她熟悉的常接触到的亲密无间,他磊落刚毅的气魄在阳光下徐徐散发着,沉着的道:“显而易见。”
谢韫舜惊讶,她认为他不是儿女私情之人。
他接着说道:“舜舜,你知道,我不是儿女私情之人。”
谢韫舜隐隐一笑,细嚼慢咽着核桃仁,镇定自若的去融入他敞开、袒露的心扉。
“我助你一手遮天,你若能掌控住,我余生成就你。否则,你余生隐姓埋名,受制于我。”贺元惟尽显阳刚之气,英姿勃发,掷地有声的问:“舜舜,赌吗?”
“赌啊,元惟,我当然赌啊。”谢韫舜美丽从容,虽然天华王朝的至尊应该是他,命运已然如此,她要守护属于她的东西,凛然道:“成则已。不成,我随你制。”
贺元惟面带笑意,瞩目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美好少女,她崭露浩然的勇气,明亮高远,有着如严寒冬日令万物罩上冰霜的猛烈,亦如春回大地使万物复苏的力量。
谢韫舜在他刚毅明智的气场中微微一笑,为他续杯茶水,大方的说道:“你全心全力助我,倘若结果没有让你满意,皇位与我,你任取。”
贺元惟了然于胸,正如当前形势了如指掌,他起身,步伐沉稳的回屋,取出昨晚写下的一封信件,交给她,道:“你爹看完就会明白。”
谢韫舜将瓷茶杯搁这一旁的竹凳上,拆阅信件,认真看着。足有五页纸,不同于第一封信的报平安和表意愿,这封里是坦诚相待和详细策略。
信上之意,皇位他志在必得,但贸然现身,名不正言不顺,时机不妥。待到国事需要他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赢得百官和民心拥护。当务之急,是谢韫舜要得名望,不能局限于鹊巢,需如鸿鹄,立权威。到那时,由她以皇上的名义请他出山,时机成熟,名正言顺。关于她怎么一步步的得到名望树立权威,信中也有提及。
句句理性,逻辑清晰,一如他日积月累的沉稳明智,令人惊赞。
确实如他所言,爹看完就会明白,不需要她多言一字,只需要她把信件稳妥安全的转交给爹。
谨慎的收好信件,谢韫舜慢饮茶水,告诉他道:“昨天,我直接杀了田嬷嬷。”
“我听说了。”
“你母妃告诉你的?”
贺元惟只提醒道:“不同于田嬷嬷的针锋外露,陈嬷嬷是绵里藏针,对这种人更应冷静。”
他俨然消息灵通,谢韫舜清醒的道:“必要时,杀之。”
贺元惟知道她会适当容忍,但她的容忍极有限度,亦不心慈手软,杀伐果断,道:“要不留痕迹。”
“当然。”谢韫舜清浅笑道:“太后因田嬷嬷之死暴怒,仍表面容忍,我岂会不懂适可而止的再张扬的挑战她,除非她……,她不会,多年养成的忍耐根深蒂固,使她松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