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不值一提。”
颜留好奇,见他不说且若无其事,便不问了。
漆黑的亭台中,谢韫舜悲欢叠加的掩面而泣,贺云开担心的小事正在发生。
又过了半个时辰,贺元惟从黑暗中沉稳的走出,神色隐晦不明,一言不发的撤兵而去。
第99章 宜和
晨光熹微,贺元惟得偿所愿的离去之后,谢韫舜空落落的独屹于亭台中,冷冷清清。
被强大杀气弥漫了两个时辰的柘翠园,渐渐恢复了往时的安宁悠静。
木桃疾步寻至,为娘娘披上斗篷,见娘娘此刻的模样,满面泪痕,轻问:“奴婢为娘娘备水洗梳?”
谢韫舜颔首,冷静吩咐道:“让木兰和木梅速回京,一人传我旨意,令谢远川亲率三百禁兵前来。一人回宫传御医。”
“是。”木桃匆匆去办。
谢韫舜的神色沉凉,单薄的身姿穿过薄雾,晨露沾襟,径直去往寝宫。待洗梳之后,换一袭常服,前往贺云开所在前殿。
殿内,贺云开趴在软榻,颜留席地而坐,二人漫不经心的饮茶闲聊。
当谢韫舜映入眼帘,贺云开注视着她,她因极其冷静、极其坚韧而显得淡泊,仿佛是从滔天的苦楚中磨砺而来。他心中悸痛,目露痛色,可见她在跟贺元惟协商时,经受着难以承受的伤心和顿悟。
谢韫舜示意众人都退下歇息,她立在榻边,看了看他背脊上的伤,绷带上渗透出血迹,可想而知的疼,垂目道:“我已宣了御医。”
贺云开轻握住她的手,让她贴着他坐在榻边,和她十指相扣,温言道:“我的伤,一律对外宣称是摔伤了背脊骨。我已派人传讯给肖丞相,吩咐他在今日早朝之上宣布出去,我需卧床静养,多日无法上早朝。”
谢韫舜诧异道:“何必如此宣扬你受伤之事?”
贺云开温存笑笑,道:“我重伤卧榻,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帮助我批阅奏章。”
谢韫舜一惊。
“韫舜,不要去垠口了。”贺云开认真说道:“我养伤期间,请每日陪我在议政殿批阅奏章,全由你代为执笔朱批。”
皇后朱批奏章史无前例,谢韫舜惊道:“岂能……”
“能。”贺云开笃定的道:“只有你能。”
谢韫舜若有所思,道:“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
“何事?”贺云开忐忑不安。
谢韫舜垂着眼帘,平淡说道:“我答应了齐王,生两个孩子,过继给他。”
齐王?她称呼元惟为齐王!她决绝的改变了元惟的存在,决裂了挚友的关系,甚至不是皇长兄,只是以天下为重的身份。贺云开震撼于她的决定,若是有一丝余地,她绝不会对元惟这般狠下心,他明白了,道:“我接受。”
是的,谢韫舜和贺元惟不复以往,她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所作所为,她的理智不允许她再视他为挚友。
谢韫舜告知道:“给他一子一女。”
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道:“你做主即可。”
谢韫舜冷静的提议道:“由我朱批奏章之事,你不妨重新考虑。”
“我主意已定,我们是夫妻,彼此信赖,彼此仰仗。”贺云开不假思索,迎视着她的探究,他苦涩的道:“实不相瞒,我不情愿你生的孩子唤别人父王,极不情愿。但我理解你这样做的苦衷,定是不得已的选择,是为顾全大局,我接受。”
谢韫舜的心在阵阵发紧的疼,贺元惟恩威并施提出条件,了解她的软肋,她无能为力,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贺元惟宁可得偿所愿,而抉择与她情断义绝。
贺云开郑重说道:“韫舜,我真的很在乎你,只要你和我两情相悦,其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都能接受或不在乎。”
谢韫舜了然,事到如今,她自是了然。
天亮了,御医被从暗道送至大殿,战战兢兢的为皇帝清理伤口,重新包扎,并按皇帝的命令,对外宣称是摔伤了背骨,伤势不轻亦不重。
谢远川率兵到达柘翠园,见到满地尸体鲜血,震骇不已。谢韫舜对此缄口不言,只吩咐谢远川派人迅速处理尸体,冲洗血迹。
晌午,天高云淡,园内已无血腥味。
大殿内,贺云开放松的趴在软榻,看到简单的膳食端来,注视着款步走近的谢韫舜,旁若无人的温言道:“韫舜,请喂我用膳。”
谢韫舜脚步一顿,侍女们摆放好膳食,自觉的退下。
贺云开目光恳切,轻道:“喂我,我饿了,很饿很饿。”
谢韫舜脸颊微红,知道他重伤疼的动不了,便由着他。她径直走到桌前,将每道菜都盛一些,席地而坐,一口一口的喂他。
贺云开细嚼慢咽,尽管她表现出镇定,他能感觉到她的害羞,她的手在颤抖。他愉快极了,吃的很香,眼神里是浓烈的爱意。
谢韫舜初次做这种喂人用膳之事,颇为拘谨。她不禁觉得,他会仗着伤势得寸进尺。
用完膳,他们就返回京城了。贺云开趴在软榻上,连同软榻一起抬上马车,谢韫舜陪在榻边。
在大批禁军护卫下,马车极其缓慢行驶。贺云开瞧着她的娇容,可怜的道:“疼,伤口很疼。”
谢韫舜立刻道:“颠簸的不适?让马车停下?”
贺云开坦言道:“不是因为颠簸,伤的重,不动也很疼。”
谢韫舜蹙眉,他除了承受着疼、趴着养伤,无计可施。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