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廷微讶。
*
翌日一早,族中有事早早请了谭廷过去。
项宜照旧先去给赵氏请安,然后打起精神打理事物。
乔荇发现她眼下发青,神色疲惫,还要早早起身做事,愤愤不平地嘀咕了一个早上。
项宜怕她嘴巴生事,便将她撵了出去,让她去看吉祥印铺有没有上好的石料,顺便问一问上次的印章卖出去没有。
乔荇被撵走了,回来的时候还真带了封信回来。
“夫人这次刻的印极好,掌柜的说能卖上好价钱,因而有人询价也未着急。”
这次刻的是个罕见古体的“和”字,眼下年关将近,“和”字讨巧,确实能卖上高价。
项宜并不着急用钱,只是不清楚家中怎么又来了信。
打开看到第一行字,项宜便觉得不妙。
“长姐,家中与大哥的书信来往断了。”
信中所言大哥,并非是项宜的亲兄,而是项直渊收养的义子、项宜姐弟的义兄顾衍盛。
顾衍盛有一个十分敏感的身份——
他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前秉笔太监顾先英的亲侄儿。
顾先英在宫中掌权的年月,朝中也有他相当广博的权柄,不少大臣与之交好,同气连枝,被外人称为顾党。
然而盛极必衰,顾先英先是因失仪惹得君王不快,接着又被群臣弹劾失了帝心,在被发落到行宫思过其间,行宫陡生大火。
风光无限的大太监顾先英就这么葬身在了火场。
他生前有不少仇家,在他死后都盯上了他唯一的侄儿顾衍盛。
项直渊往日与他相交甚笃,不忍看顾衍盛被人欺凌,干脆认做义子,带在身边。
可惜两年后项直渊也被削官流放,更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顾衍盛担心再牵连项家姐弟,某天夜晚,留了书信一封,连身上唯一值钱的墨玉珮都没带走,留给了项宜,只身离去。
项宜和弟弟妹妹醒来时,他早已走远了......
直到两年前,突然有人找上了项家,说了一个地址。
那是一间开在封府的小笔墨铺子。
项寓亲自拿着墨玉珮去了那间小笔墨铺子,终于联系上了离开多年的义兄。
只是顾衍盛却没有透漏自己身在何处,项家姐弟亦没敢多问,这两年来双方靠着开封府的笔墨铺悄悄来往。
但这次,项宁在信中说,他们找人送信过去,那铺子竟关门了。
来往的信路突然断了。
项宜暗暗觉得有些不好。
她这位义兄智勇双全,非是能久居人下之人,一直没有讲明如今的处境,可见处境非比寻常。
眼下突然与他们断了联系,是出了什么事吗?
义兄的事情,项宜不敢妄下定论,只能让弟妹小心留意。
倒是谭建大婚在即,新娘娘家远在京城,嫁妆车马提前出发,不日就到了清崡谭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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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是日,杨家的嫁妆浩浩荡荡地进了谭家的院子。
整整六十四台满满当当的大红酸枝箱子,在日光下映衬出红亮的光泽。
城里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呀,这位新娘家可真是阔绰啊,光嫁妆就这么多!”
“那可是,忠庆伯杨家府上,可是太/祖亲赐的丹书铁券,是有传承的门楣!”
众人一听,越发赞叹起来。
杨家派来的嬷嬷甚是谦逊,抓了大把的红枣果子过来请邻里吃,顺带打听些谭家的事。
她道也不算什么,“京里人家嫁女,一百零八抬的也不是没有。”
众人一听都吓着了,“真陪送这许多东西?”
默默说真的,“咱们谭府的姻亲,林阁老家的嫡孙女,可不就陪送了一百零八抬嫁妆?我们家夫人还担心给姑娘的六十四抬少了,怕谭家看不上。”
她仔细听着众人的口风。
家中夫人可交代了,若是谭家有一丁点不满意,就说姑娘另还有五百亩粮田。
她们家姑娘女红什么的真不行,只能用嫁妆撑一撑了。
不想这些谭家族人邻里,一个个朝着她摆手。
其中一个瘦长脸嗑瓜子的道。
“那你是不知道你们姑娘的嫂子当年多少嫁妆吧?”
“太太说项氏夫人?”嬷嬷连忙问,“项氏夫人多少抬嫁妆呀?”
她想这项氏夫人家境没落前,父亲算得京中新贵,多少有些家底在的。
她问了,这些人一个个捂着嘴笑。
谭有良家的吐了一口瓜子皮,啐得老远,笑着比量了一个手势。
婆子吓了一跳。
“八十八抬?!”
这不比他们家姑娘多翻了天了?
可众人扑哧笑出了声。
“是八抬!”
“啊?”
街上卖油郎的闺女,也得十六抬嫁妆吧?
嬷嬷不好乱说话。
“这......约莫是项家落魄了,项氏夫人也没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