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不说,就说这谭氏富足,给的钱多又稳定,他们偶尔昧下些许木料,也没人发现。
尤其谭氏宗家要给姑娘打嫁妆,接下来这两年有的是好料子进来,他们不拿多,每样取点,转手一卖就是一年的嚼用。
多好的事呀。
付桉继续央求富三太太。
“弟弟的财路不断,才能给姐姐聊表心意,不比这活儿落到别人手里强吗?”
他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
“表姐看看,这是这一年的账目,表姐的抽成我都替表姐记着,一分的不会少!”
付桉明白,这活要想做的长久,首先就得给这位嫁进谭家的表姐喂饱了。
这位可是只进不出的。
富三太太眼睛看着账目那长长的一排数,眼角笑纹忍不住夹了出来。
她道罢了,“只当我欠你们的......少不得明日舔着脸去宗家给你们求情。”
付桉一听,笑出了一脸褶子。
这个时候,外面小丫鬟通传,道是邱氏来了。
富三太太挑眉。
她家今日也没什么热闹,邱氏怎么溜达到她这里来了?
她想了想,让人把邱氏请了进来。
不想邱氏开口就道。
“富三婶子,我今天听说一件事,听了就立时来告诉您了。宗家要换木匠了,换什么人都定好了。”
“啊?”富三太太脸上的胖肉抖了一抖。
付桉更是跳了起来,“换的谁人?!”
邱氏啧啧,“是伙穷酸模样的木匠,走街串巷做散活的那种。”
她这么说,付桉和富三太太都有些迷糊了。
“这样的人,是怎么进的谭家的门?”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邱氏眼睛一眯。
“还有谁呀?当然是宗家那位项氏夫人招来的呀。”
富三太太皱了眉,“宗妇为何要替那些人作保?”
邱氏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富三太太手里的账册,又是两声啧啧。
“富三太太怎么忘了,那勾搭我儿的楚杏姑,不是两块玉佩送到她丫鬟手里,才进了善堂的吗?她家贫,还不想私下里多捞点钱吗?毕竟是宗妇,又没人会查她。”
话音落地,厅里静了几分。
富三太太眯了眯眼睛。
她自己尚且想要多添进项,不要说被娘家被抄的项氏了。
只是项氏怎么捞钱不行?截了她的财路算怎么回事?
富三太太慢慢拨弄着手里的账本,脸色阴冷地若有所思。
*
鼓安坊正东,古树环绕的谭家宗房。
夏英轩满院挂满了大红喜绸,廊下的红灯笼悠悠晃动着。
院中,谭建紧张地扯了扯领口,深吸一气进了房中。
他这边进了门,杨蓁的目光就落了过去。
她正坐在桌边,摆弄着娘家带来的象棋,烦躁地不行。
李嬷嬷今天发现谭建在榻上睡觉的事情了,吓得魂都飞了,求她万不能再这样对待二爷。
可那天......他真把她弄疼了......
杨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见谭建进来也没什么好气,扭过了头去。
前两日这般,谭建也就知难而退地去小榻了,但他今日又吸了口气,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娘子在下棋?要不要我陪娘子下一盘?”
话音落地,见杨蓁转头一眼看了过来。
她的眼睛大大的,但从那天他被她踹下床之后,总觉得这眼神有点凶。
谭建心头一颤,但想着今日项宜交代他的话,默默深吸一气,坐了下来。
“我也略懂一二,还请娘子指教?”
杨蓁抬着下巴打量了他几眼,把棋盘上的棋一推,抹了之前她自己玩着的棋局。
“来吧。”
谭建松了口气,先将棋盘重新摆了。
他摆得认真,杨蓁不免多看了两眼,不想他也正好看过来,杨蓁立刻转过了脸去。
谭建飞快地眨了下眼,按照嫂子的吩咐不敢乱来,与她各执红黑,开始下起了棋来。
今夜无风无雨,室内外宁静安详,烛火偷偷燃了下去,一不留神竟下了三盘过去。
原本杨蓁以为,谭建未必会玩象棋,可三盘下来,前两盘两人打了个平手。这第三盘也到了让她为难的时刻。
她两手托了下巴,盯着棋认真思考。
谭建偷偷看着,想着自己先前没敢连赢她两句,偷偷放了水怕她生气,但她并不是输了会生气的姑娘,反而大大方方地赞了他一句,“好棋!”
彼时,谭建听见这两个字,心都快跳起来了。
这会,她还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但下一息,突然眼睛一亮。
谭建觉得她眼中的光亮比桌上的火苗还要盛一些,她突然直起身伸出胳膊,啪地一下吃掉了他的象。
她这思考半晌的决定性一步,力气十足。
谭建不知道她到底从小练了多少工夫在身上,这一下啪地用棋打在棋上面,竟然将棋子的边缘震裂了,木质棋子裂了开来,木刺扎进了她的手指里。
谭建讶然,下意识地一把拉住那手。
“怎么扎到了?疼不疼?!”
他的语速极快,面露着急。
杨蓁眨了眨看着他,“......不疼。”
可他却道,“木刺扎手里,怎么会不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