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气氛压得不像话。
连内室的赵氏都察觉了一二,小声问了吴嬷嬷是怎么回事。
吴嬷嬷在内宅久了,消息自然比邱氏灵通的多,当下就把昨日的事情说了。
“依老奴看,多半是误会。”
项宜是什么人,旁人不清楚,掌过家的秋照苑的人还不清楚吗?
赵氏听了叹了口气。
“怎么又闹出这样的误会?项宜也真是,就不能软下身段,小意温柔地同廷哥儿解释几句?廷哥儿又不是暴虐不讲理的人。”
吴嬷嬷不便多言,“唉,夫人多少也有些执拗脾气吧。”
赵氏叹气说罢了,“少不得我出面劝两句。”
她往外看了一眼,厅里仍旧无人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了人。
赵氏也不想此时出去,揉了揉额头,问其他人缘何没来。
“姑娘方才拿了新画的花样子,去木工坊了,估摸着这会快回来了。夏英轩那边......”
话没说完,外面就有了谭建和杨蓁的声音。
杨蓁是行伍人家的姑娘,嗓门不算小,虽听不清具体,但声音已经传到了厅中房内。
庭院里,谭建连忙让杨蓁小点声音。
“娘子小点声音吧,有什么话慢慢说就行,不急不急......”
“怎么不急?”杨蓁瞪了他一眼,“我今儿可听说,昨天我从正院走后,大哥就弄了个什么《题贿金》的诗,这不是完全误会大嫂了吗?”
她说着,跟谭建哼了一声,“我看不下去了,我得替大嫂说句公道话!”
她走得越发快了起来,谭建都快跟不上了,抹着一把汗,只怕自己媳妇没解释清楚,反而更连累了大嫂。
不想两人刚到了门前,杨蓁撩开帘子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这哭声甚急,不光杨蓁和谭建吓了一跳,连厅中项宜和谭廷也愣了一下。
还没看清是谁,只见谭蓉哭着跑了过来。
“娘!大哥二哥!”
她一边跑一边哭,进了厅中,转身扑到了闻声急忙赶来的赵氏怀里。
“娘!”
“我的儿,怎么哭成这样?谁惹着你了?!”
赵氏旁的事都可以不要紧,唯独女儿的事情不能。
她急忙抱着女儿到了榻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谭蓉一味地哭,哭得急说不出话来,赵氏也跟着她着急了起来。
谭廷走了过来,示意吴嬷嬷先替谭蓉擦一擦眼泪,温声叫了她。
“小妹莫哭,出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来。”
他嗓音里自有一种属于宗子、长兄的令人安定的力量,谭蓉听着哭泣声缓了许多。
项宜见状便没多言,帮吴嬷嬷一道拿了帕子过去。
倒是杨蓁脾气急一些,叫了谭蓉,“小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把话说完,再继续哭不迟......”
话音未落,谭建就急急忙忙地扯了她的袖子。
什么叫说完再哭不迟......
好在谭蓉终于从哭泣中完全缓了下来,但她开口就道。
“娘,大哥,快把那些新来的工匠撵出去吧!我今日去工坊让他们做活,回来的时候竟有人躲在一旁,想、想轻薄于我!”
一句话说完,谭蓉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众人皆惊。
谭蓉是谭氏宗家的大小姐,无人不知,别说在谭家,就是整个清崡县,都没人敢碰她一下。
今日竟有工匠敢轻薄她?
关键是,这批工匠确实不是从前用老了的人,而是项宜荐来的新换上的乡野工匠。
项宜心下一滞,眼皮抽动乱跳了一下。
下一息,赵氏便一眼看住了项宜。
“你找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赵氏这么一问,众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谭廷眉头也皱了起来。
项宜亦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是见过那些工匠汉子的,还着人去问过姜掌柜,姜掌柜担保是可靠的人。
“母亲息怒。”
她说着连忙问了谭蓉,“小妹可能详说一下当时状况。”
谭蓉抽泣了两声,才道彼时从工坊回家,刚走了没多远,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个男人,油腻的胖脸堆笑,眯着眼睛,叫她“蓉儿小姐”,还道,“小姐可要我近身伺候?”
谭蓉想起刚才的事,哭得更厉害了,“那人就穿着坊中工匠的衣裳!”
她抽泣不停,赵氏心疼得一颗心都扭在了一起,不住地抱着女儿安慰。
项宜却在谭蓉的话里,听出了些许不同的意味。
她不由道,“母亲,可否把这些人都叫过来,让小妹认一下,看到底是谁做的。”
不想她此话一出,谭蓉浑身抖了起来,脸色煞白,不停地向赵氏怀里钻去。
谭蓉身上从未出过这样的事,赵氏心疼得像针扎了一样,见项宜还要再说,登时发了脾气。
“你怎么敢让蓉儿去认人?想要吓死你妹妹吗?这些人都是你找来的,你是不是还想怪蓉儿惹了他们?!”
连着几句怒问砸过来,项宜也愣了一下。
“儿媳不敢。”
她不再言语了,垂首退到了一旁。
谭建和杨蓁都被赵氏发火的场面吓到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抽泣声不住响起,赵氏不顺之气一下重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