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连忙在旁解释,说县衙大街上的时萃酒楼来了个戏班子,唱的都是近年大行的话本子,要带着杨蓁过去看看。
杨蓁连连点头,“天天在家可闷死了,偏偏天寒地冻跑马也不方便,好不容易有个有趣的戏班,大嫂快快跟我们一起去,我让二爷包了最好的位置!”
这位弟媳真是热闹的小孩性子。
项宜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但她并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也没有这份空闲时间。
只是她刚玩婉拒,突然有人在她身后开了口。
“出去转转吧。”
项宜讶然回头,才看到身后的男人。
他不知怎么,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不到半步的地方。他挡了飞扑过来的寒风,但属于他的气息也漫了过来。
项宜不习惯地向另一边退开了去……
天这般冷,风里渗透着冰雪的寒意。
谭廷略一走近,就看到她没有似谭建杨蓁那般,穿一件镶毛领的外衫,单薄的衣领下,白皙的脖颈半露在风里,继续落下的细发在颈边滑动。
谭建和杨蓁,都同他行了礼。
她也转过了身来。
只是却在转身的下一息,向一旁退开了两步,再次与他拉开了距离。
并未看他一眼,垂头行了礼。
两人之间陡然变大的距离,除了两人,旁人并未意识到。
谭廷默默多看了她一眼。
弟妹在这时上去拉了她,“大哥都应了,大嫂快跟我们走吧。”
她仍没有立刻应下,反而正经看了他一眼。
那眼中满是不解。
作者有话说:
晚安,日常晚9点更新~
第18章
项宜被杨蓁连劝带拉地带走了。
谭建偷偷想,自家大哥不知道也就罢了,眼下知道了,是不是该请大哥一起去?
可他有小心思,若是请了大哥,而大哥又答应了,自己这戏只怕是看不好了。
他故意装作没想起来,含混着跑了路。
没人邀请谭廷。
弟弟没有,弟妹没有,他的妻子更没有。
谭廷只能看着三人离去,独自一个抿着嘴负手回了书房。
他刚回了书房,便收了一封族里的请示帖。
谭廷立时收了心神,打开看了看。
今岁年成不好,不少本地庶族农户的田里收获甚少,根本交不上衙门要的税,日子过得艰难。
若是趁着这个时候收购田地,能以低价收下不少良田,非常合算。
已有不少大小宗族如此办了。
谭氏的族人也想借机拿出手中闲钱,收了良田以后,再让这些农户变成佃户为他们种田,而大宗族天然就有府县衙门关系,并不需要交多少公粮。
里外里,是稳赚不赔买卖。
这些年,每逢灾年便有人趁机收田,不光世家大族在收,宗室皇亲也在收,甚至压价收田,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今岁天冷的厉害,远过于往年,手头缺钱过冬的农户陡然多了起来。
族中众人合了一封请示帖递了上来,不仅想要收田,还有不少人请求向族里借钱收田。
如此一来,本来占了清崡县乃至宁南府大片良田的谭氏一族,此番又能扩大田产不计其数。
族里众人的日子也会越发好过了。
这本不是一件大事,族人跟族里借钱也是平常。
谭廷本该提笔批下这张请示帖子,但笔悬起来,又被他放了下来。
他看着那请示帖,陷入了沉默。
若是经此收田,经过这一冬失去良田的农户,只怕更加艰难了。
庶族农户的日子,看似不与世家大族相关。
但他们过的不好,流民就会增多,世家大族与庶族农户之间摩擦也会增多起来。
小摩小擦也就罢了,若是闹出流血大事,便不好收场。
谭廷莫名想到了他的妻子。
她也是庶族寒门出身,从前两家缔结婚约的时候,世家和庶族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这般紧绷。
不过是十年的工夫,两族已相互横眉冷眼,只要再有一事大闹出来,两族之间只怕更无法共存。
届时,他与她又会怎样?
谭廷皱了眉,将那请示帖推去一旁,另取了两张纸出来。
朝堂里,打理朝政的太子一向以民为先,极又重农事,而谭氏早有族规,与邻为善,广交善缘,不可因势大而欺压弱小。
他前后思虑一番,回了那封请示信,将朝中法度、太子态度,以及谭氏族规和祖宗训诫,条分缕析地说了。
谭氏族中不会借出这笔钱,他同样告诫族人不要压价买田,因小失大。
回了这封帖子,谭廷亲自去了一趟城外宗族田庄,将今岁过冬的事宜吩咐了几句。
此番打了个来回,回到城中便听到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谭廷于听戏一事并无太多兴致,但今日城中戏声正盛,远远看去,前方喧闹里传出唱声的正是时粹酒楼。
正吉骑马跟在他家大爷身边,突然听到大爷问了一句。
“我是不是许久没看戏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正吉都说愣了。
正吉努力回忆了一下,“大爷好似有大半年没看戏了。”
大半年,算不算很久呢?
正吉不知道,却见自家大爷默了默,然后调转了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