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二爷,你当我是傻的?”何靖敲出香烟点燃,“你跟倪少翔谈七成折回,跟我谈十成十,你看我像水鱼吗?”

“呵——”蒋兴轻笑,“既然人都死了,之前谈的又怎么作数?”

“不能作数那就是免谈。二爷老骥伏枥,何必急着退休?”

“我退出新义摆明便宜你。你手头的生意军火占多少,我的军火在本港占多少?我退出这条线就是你的,你是聪明人就应该接受我的提议。”

“倪家父子跟你几十年亲戚,逢年过节你连一成都没分给他们。现在我跟你非亲非故,你要分给我?”何靖笑着往后靠进椅背,坐得潇洒,“不会是想我做你女婿吧?”

说完瞄了眼廖胜,十分挑衅。

蒋兴冷笑,“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何靖意味深长与蒋兴对视,一瞬间脑里闪过蒋慈动人妩媚的脸。他不想蒋慈气得在家里对他又骂又咬,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二爷何必当真呢。”

“如果你敢碰我女儿一根头发,我就送你去陪倪少翔。”

蒋兴冷静掏枪,直接放到骨碟旁边。

无声信号召唤对峙,瞬间纷纷掏枪,互相瞄准对方大佬不肯撒手。

一屋箭在弦上的紧张。

何靖出声,“二爷枪法准过飞虎队,我哪敢领教。”  看了眼自己弟弟,“阿武,把枪放下。”

何武不愿意。廖胜的枪正对着何靖,他怎么可能把枪放下,“哥——”

话未说完,何靖却笑了,“拿枪对着二爷,这样礼貌吗?传出去说是我教的规矩,那多没面子。”转头望着蒋兴,“二爷,是我没有教好下面的人,你不要见怪。”

蒋兴给廖胜递了道眼风,屋内数人识趣把枪收回。

何靖终于觉得有了胃口,举起骨碟边的筷子,夹住一个放至微凉的小笼包送进嘴里。

“坦白讲,你要退出没可能。账目一清二楚,倪家的窟窿比原子弹炸过的地方都要大,你要我赎回你那部分,那我下面的兄弟怎么过日子?二爷,你是要给条死路我走。”

蒋兴看着何靖吃得旁若无人的神态,松弛惬意,毫无半点畏惧心理。他摸不清何靖底牌,强硬要求只会适得其反。这种反骨仔,就算现在答应了走出门说反口就反口。

横竖都信不过何靖。

何靖见蒋兴沉默,知道他对自己说的只字不信,“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以前怎么分,现在照旧罢了。说来说去,就是二爷点个头的事,闹得大家连枪都掏出来,何必呢?”

今晚肯定谈不拢。何靖本就没打算一顿饭的功夫就能谈妥,蒋兴老奸巨猾,一心移民,他不可能允许蒋兴把蒋慈带走。但不顺蒋兴心意,明里暗里肯定会有交锋。

横竖都得罪了蒋兴。

二人各怀鬼胎,一桌菜肴从热到凉。

那杯甘香醇厚的花雕也留不住蒋兴,他不愿再多待,直接起身,“何靖,两个月之后报数,少一分钱我都不会放过你。”

“二爷慢走——”

何靖连起身相送都没有。

蒋兴走出包间,脸比夜色还要阴沉,踱步下楼直接上了自家的车。千算万算,谁能算到倪家父子会被自己养的狗亲自咬死,连整个新义都要重新洗牌。

转念一想,死得真好。连他的女儿都敢绑架,看来要找几个通灵神婆开坛作法,打到倪少翔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二爷,今晚约了移民中介,先回家吗?”廖胜在驾驶座上发问。

“叫他们别来了——”蒋兴心烦。暗自窃喜大半个月,想趁何靖根基未稳,能捞尽捞。结果他鲸吞洪顺大半地盘,不少兄弟私下倒戈,搞到现在想走难走。

如果不尽早打算,别说移民海外,连移民去澳门都难。

“阿胜,订月底飞俄罗斯的机票,你跟我一起去。”

“好的,二爷。”

廖胜从后视镜望了眼蒋兴。想起刚刚何靖那副嚣张嘴脸,握着方向盘的指节都在隐隐用力。

包间里何靖吃得胃口全开,阿关早早被他遣走,剩下何武。

“哥,你这样得罪岳父,还想娶老婆吗?”何武胃口一般,河鲜哪有海鲜够味,这种菜色过于清淡了。

“你大嫂就是你大嫂,结不结婚她都是。”

何靖嘴上一副大无畏,心里却七上八下。开弓哪有回头箭,屠戮倪家的时候就已料到有此一日。

怕是割肉给蒋二爷也难赢得美人归。

何靖心中叹气,怪他热血上脑,还未坐稳那张太师椅就野心勃勃。那晚勒死倪少翔后与蒋慈痛快销魂,彻夜未眠又赶往堂口打点。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倪家亲信里仅有的那些义气子弟通通命丧黄泉,识时务的早已拜好山头奉上礼数。

洪顺那拨人算盘打得精光,想趁机蚕食新义堂口。

结果何靖亲自持刀,连砍洪顺两个堂主。地图上轻轻一划,保护费数到手软。

吃对家抢地盘,收拢人心立新威,就差坐在金山银山拿钞票点雪茄,忙到脚不沾地。忘记金屋藏了蒋慈这尊菩萨,冷落月余,引来廖胜挑拨离间。

怪他心虚。明知该老实交代,为她复仇也有贪婪虚荣的成分,却又怕蒋小姐嫌弃不屑。自卑心态被狂妄击败,脑内跳出一位猛士,口口声声称自己已是大佬,还需要这般低头示好?

似乎有失身份。

如今还要与她爸明争暗斗。难道放弃一切求二爷成全?简直做梦,刀口舔血的黑社会,男人之间只有权势话事。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碾压蒋兴,他都不能轻举妄动。

没牙老虎才叫不足为惧。

讲到底,肯定是上世与姓蒋的有仇,今生才遭这对父女钳制,难以挣扎。

留给自己从长计议的时间不多了。

整瓶花雕酒被何靖一人饮尽,糯米酒香入喉润滑,那口闷气消了大半。

“今天门口谁守的?”他放下筷子,惬意靠着椅背。

何武示意门外马仔进来。两个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恭敬喊了两声“靖爷”。

何靖眼神微醺,语气轻松,“把手放桌上。”

两人不明所以,但听命行事,将手放到桌沿。两只骨节分明的手背,偏薄皮肤下交纵暗青血管。

只是眨眼的功夫。

何靖掏出手枪,连开两发,震得包间响彻,店面经理踉跄从楼下跑来。

两只手背的血从枪眼涌出,男人脸上涕泪横飞,痛得蜷缩半个身体往墙边靠去。

何武惊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同我吃饭的人为什么身上会有枪?既然你们的手不拿来帮我做事,那就废掉好了。”

何靖把枪收回,拿起白色餐巾将嘴和手擦拭干净,随即甩在桌上,盖住两个黑得渗人的枪眼。

打开包间门,店面经理颤巍巍站在走廊,“靖爷,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何靖轻松一笑,没有回答,径直往楼下走去。

跟在身后的何武掏出几张纸钞,塞进店面经理掖着胸带巾的口袋,“刘经理,靖爷请你饮茶。”

店面经理识趣点头,见他们走远才进了包间,地上血迹让他忍不住拍了大腿。

古惑仔的生意未免太难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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