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未睡醒?”廖胜把手提电话放在书桌,“钱和账本都是我的,至于你?我就不要了。相比20岁的蒋慈,我还是更中意12岁那个。”
蒋慈忍下恐惧,往前一步,盯着廖胜明显晃神的动作,“你敢交出账本,我现在就杀了你。”
廖胜没料到蒋慈居然毫不退缩,瞬间呼吸一滞,“你敢?”
“有何不敢?死人而已,我已经见过不少次,不差你一个。”
“蒋慈,杀人是犯法的。你开了枪,从今以后就不会有安稳日子过了。”
蒋慈突然扯出苦笑,“我早就没安稳日子过了。”
这个黑色漩涡里,每个人都在劫难逃。命运从未放过任何一人,她也不过是排队等待先后而已。
认命吧,蒋慈,你下半生都只能是蒋慈。
廖胜轻轻抬手,意图夺枪,“只要你放下枪,你还有得选。”
砰!
廖胜弯腰扶腿,大腿弹孔汩汩涌出鲜血。抬头瞬间双眼睁红,愤怒咆哮,“蒋慈——!你居然敢开枪!”
“我说了,不要以为我不敢。”
手枪后座力太大,蒋慈虎口震得发麻,连带着身体往后退了半步。她竭力调整过快心跳,丝毫不敢松懈, “钱和账本,给我。”
廖胜忍着腿间剧痛,直起上身。他的表情晦涩不明,毫无半点贪生怕死的起伏。果然还是12岁的蒋慈更好,瘦弱身材骨骼纤细,在他怀里烧得脸颊通红,无助倚紧。
一声声胜哥,流着泪说头好痛,好辛苦,阿爸什么时候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他以为那一夜的依赖足够慰藉余生。
没想到时过境迁,眼前这个女人他根本不认识。
“你尽管开枪,我看你敢不敢?”廖胜眼底毫无暖意,“其实我对你真的很好,你不敢讲的我都帮你讲了。”
“蒋兴临死前我亲口告诉他,他的宝贝女儿从中学开始就跟着何靖。他在外面拿命搏杀,你就在他仇人身下叫床。你都不知道,你爸忍足我十几枪都没哭。结果听我讲完,当场就泪流满面了。”
“廖胜——”蒋慈咬紧嘴唇,最后一丝理智从身体抽离,“你真的不是人。”
△△△
何靖停下车,钥匙还未拔离,便跨腿冲进前院,推开没有紧闭的大门。心脏几乎要跳出喉间,摸紧腰间手枪快步上楼。
二楼地毯柔软绵密,他倚着墙壁轻声靠近书房。
室内一片沉寂,若有似无的血腥随窗户缝隙飘散空中。何靖强忍恐惧,轻轻侧过头,生怕看见的瞬间是痛彻心扉的场面。
“阿慈!”
蒋慈抱膝蹲坐在地上,被夹着寒意的熟悉怀抱围住。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何靖在房外窥见躺在地上的是廖胜,立即冲进房内。蒋慈失神呆坐在地,手枪掉落一旁。
他慌乱摸着她的身体,撩开她贴在脸侧的发丝焦急审视。
蒋慈抬头望见来人,呐呐开口,声音颤得连自己都听不清,“阿靖,我……”
何靖见她没有受伤,立即将她拥紧,丝毫不肯松手,“没事,没事了,我在这里。”
“我,我杀了人……”
蒋慈掌心还残存开枪之后的麻痹。
进门那刻何靖瞥见了廖胜额际和腿上的弹孔。
他低头紧吻着蒋慈发顶,心痛得无以复加。他还是迟了一步,剩蒋慈独自面对险恶,愧疚万分。
“怎么办……”蒋慈被热泪模糊了双眼,“我杀了人,怎么办啊?”
她真的开了枪,她真的杀了廖胜。
“是他该死。”何靖指尖冰凉,触及她脸上暖流,心头顿时发酸,“不要哭,阿慈,不要哭,没事的。”
“我忍不住……”蒋慈攥紧何靖外套,指甲摁得发白,“他杀了我爸……”
梦魇一样的话语是喋喋不休的魔咒。蒋兴临死受尽折磨,强忍剧痛与背叛,还要承受唯一念想的诛灭。
他是含恨而终。
蒋慈丧失所有冷静,只想廖胜从世上消失。
“我知道,所以他该死,你没做错。”何靖拭去蒋慈眼泪,“你不要怕,我会处理好这里,你不用担心。”
“他不是人,他把我们的事告诉了我爸,我爸甚至连解释都没来得及听我讲……”
是她错了,她应该一早向蒋兴坦白。哪怕他再叁阻挠盛怒当前,也不应该一直逃避。是她的怯懦毁了自己,毁了蒋兴,甚至毁了何靖。
“为什么我会这么蠢,这么没用!”
何靖捧住她的脸,“阿慈,你没错。是廖胜一直要杀你爸,一切都是他的阴谋。无论你有没有坦白,他照样会想尽办法得逞,不会让你爸好过。”
“是我对不起我爸,对不起何武,对不起你……”
蒋慈哭得停不下来。
几个月来扭曲误解与背叛错觉,变成无穷无尽的愧疚。
“不是你的错——”何靖眼眶发红,不断轻抚她的后背,“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
谁让我爱你至深,情愿被你捅到心脏破裂,也不舍得恼你半分。
断舍离了几千次又如何,口硬心软,喝醉夜里叨叨念念,仍是蒋慈二字。
全都怪我。
“阿香亲眼见我拿枪指着廖胜……”蒋慈在抽泣中倚紧何靖,小声开口,“她会不会报警?”
“她不会。”何靖语气笃定,“阿香是我安排过来照顾你的。”
蒋慈一怔,“你……”
话未出口,屋外突然传来刺耳警笛。
两人霎时从伤感中惊得紧绷。
“她报警了?”蒋慈脸色煞白,只见何靖率先反应过来,起身冲到门边将书房大门关上。
“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