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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番外作者:燕赵公子

第14节

“前个皇儿与吾讲,说穆珏要讨你表哥做侧君。”柳华然一双眼睛扫着沈奚靖,开口道。

他声音不大,很轻,听到沈奚靖耳朵里却不是这个效果。

虽然事情他早就知晓,这会儿却不得不装出惊慌的神色,忙说:“这,这可如何是好,表哥,表哥他……”

柳华然仔细看他,见他不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才说:“你也不要惊慌,珏儿是吾看着长大,是个好孩子,你表哥跟了他,定不会受亏待,可惜,他虽然想讨你表哥做侧君,吾也知你们曾经身份,就是做正君也无妨,可眼下……”

他话说的倒是很满,沈奚靖听了心里一阵生气,什么叫曾经,又什么叫眼下,要是没有当年那件事,他们这些子弟早就穿着官服为国为民效力,而不是困在这深宫之中,苦苦挣扎这么多年。

可他想归想,却不能这样说,沈奚靖沉默一会儿,他看起来很难过,也倒合适他现在的心情。

柳华然见他不说话,又道:“这事不是没商量,端看你如何态度了。”

沈奚靖心里一颤,终于意识到为何那天皇帝与他说“到时你只需顺着计划走便可”,原来他不仅计算了柳华然,还给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很妙的套住柳华然的暗示。

沈奚靖面上晦涩难辨,他看着柳华然左右为难,最后终于说:“奚靖一定好好表现,不辜负太帝君对小的的期望!”

柳华然满意点点头,让他回了。

这个事情看起来很简单,柳华然拿着他表哥的事情让他帮着找手帕,他不仅这样能逼着沈奚靖表态,一旦他拿了,那么就证明他与柳华然站在了一起,不管沈奚靖找到的对不对,他都会让他表哥做侧君,不仅给了沈奚靖一个甜枣,也让来说话的小皇帝心里高兴,一箭双雕。

但是,这样一看,却很容易就让沈奚靖知道,他对那手帕多在乎,在乎到天天盯着,想要找回来。

可是往深里想,他到底是在试探沈奚靖,还是试探穆琛呢?

如果那条手帕真的对他意义那么重大,穆琛如果真有那条手帕,还会像现在这样缩手缩脚,举步艰难吗?

沈奚靖没有问皇帝那手帕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这条手帕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他能肯定,如果皇帝真的有这条手帕,却只选择性威胁柳华然的话,那么他就绝对不是柳华然能对付的人。

如果这条手帕,真的存在,那么皇帝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但是他偏偏没有,他只是在柳华然能容忍的地方下手,一点一点蚕食他的领地。

沈奚靖第一次为柳华然感到悲哀,他当初或许选了一个最听话最年幼的傀儡,可是随着傀儡长大,他会是柳华然最可怕的敌人。

同时,他也无比庆幸,自己当时选择站在穆琛这一方,是多么正确。

但是,他要怎么给自己创造机会,去找那条手帕拿给柳华然呢?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宫侍侍寝次数都不多,穆琛也不长来内宫走动,柳华然曾经简单说过,最近洛郡附近连遭暴雨,许多乡村造了灾,农田被淹,村民无处安置。

虽然穆琛还未真正亲政,但他却也要坐在议事厅,与群臣议事,大部分时候,他都只听,只看但不说,最后由左右相决定督办。

穆琛生辰是八月三十,也就是说,离他亲政,只剩下四个月,沈奚靖知道这一段时间最为紧张,在沈奚靖所知道的前朝政务里,只有颜家是坚定站在穆琛这一边的,其余柳家,南宫,尉迟,黎家都立场不明,很明显,柳家应与柳华然站一边,而从南宫太侍人的态度看,沈奚靖也完全看不出他跟谁关系更好,所以一切还都是不明。

不过,真的是不明吗?他总是觉得,以穆琛的能力,他会在年节之前,成为真正的皇帝。

沈奚靖有些走神,他把思绪拉回到那方小小的手帕上,又开始担忧到底如何表现给柳华然看。

第二日,穆琛给了沈奚靖一个绝佳的提示。

那时沈奚靖正在屋里看书,突然流云鬼鬼祟祟跑进来,跟他讲:“听说昨个皇上去路淑人宫里散心,把随身带的玉佩落在他宫里,今个路淑人就上锦梁宫给皇上送去了,皇上很高兴,还带他在御花园里吃茶赏花。”

沈奚靖眼睛登时一亮,他心里把穆琛夸了一通,口里吩咐流云:“快,去学个新的点心花样,明个下午,我也去看皇上。”

虽然说他这么没理由主动去找穆琛会被人讲,但这事情在先帝在时可屡见不鲜,先帝宫侍多,一个月都轮不过来,好多稍得宠的没事便爱往锦梁宫跑,先帝也从不生气就是。

不过穆琛一贯冷淡,宫侍们也进宫不长,都不太好意思先做这个领头羊,如今路松言打破了规矩,而皇帝也并未生气,这就意味着,其他人也可以去。

这是穆琛给沈奚靖的信号,沈奚靖想,或许他早就猜到柳华然用什么来要挟沈奚靖,这才给了他一个暗示。

想到这里,沈奚靖心里又狠狠感谢了穆琛一番。

53、零五三

流云手艺还算不错,做的梅花酥饼也好吃爽口,沈奚靖特地找了一身颜色鲜亮的外衫,还让蒋行水给他束好的马尾上编了几个小辫子,这才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拉着蒋行水问:“怎么样,像邀宠的样子吗?”

蒋行水本来想夸他打扮起来更好看,结果他这么一问,到嘴边的话又被噎了下去,只能默默点头。

沈奚靖满意了,让蒋行水捧着那一盒子糕点,出了门。

他没大摇大摆,也没遮遮掩掩,就这么自自然然地来到锦梁宫,守门的宫人他不认得,蒋行水说明来意,便赶紧进去通传。

不多时,就看见杜多福领着两个小宫人出来迎他。

自从那一年他离开锦梁宫,沈奚靖只在些许大场合里见过杜多福,他还是老样子,二十来岁的年纪,却一副痨病鬼样子,这些年也没见好。

他见了沈奚靖,难得露出笑脸,让身后的两个小宫人接过蒋行水手里的东西,请了沈奚靖走在身前:“嘉主子,几年不见,您倒是越发好看了。”

沈奚靖笑笑,他今日也有些高兴,与杜多福也熟,就说:“你还是老样子,身体还是不好吗?”

杜多福摇摇头,又仔细看了看他:“这都是老毛病了,劳烦嘉主子惦记。”

他们说话也很随意,沈奚靖知道在锦梁宫里,唯有杜多福与苍年可以信任,所以与他们态度都很好

话语间,杜多福领他进了东配殿,沈奚靖对这里倒很熟悉,刚进宫那几年,他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尤其是东配殿,里面的一草一木一书一本都经他手日日打理。

时隔经年,他再来这里,只觉得恍如隔世。

那百曲千折的回廊他曾日日穿行,他看到回廊上雕刻的喜鹊,看到东配殿门口放着的那两盏宫灯,在看到那两扇重重的门扉,一瞬间觉得自己只有十岁,正拎着木桶来到东配殿门前,开始干一天的活计。

“怎么,发生么呆?”穆琛从屋里出来,拉住沈奚靖的手,把他带进屋里。

沈奚靖呆呆跟着他进屋,上下打量起屋里摆设。

除了墙角的那几盆金桔换成了海棠,其余摆设,丝毫没有变。

窗前的那一组桌椅还在老地方,多宝阁上的宝贝们也都安静地守着这个屋子,甚至书桌后面的那个一排书柜里,书本的摆放位置也还跟以前一样。

岁月,似乎并没有给这个屋子,改变什么。

“这里,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沈奚靖说。

穆琛拉他坐到书桌旁早就安置好的软椅里,舀起茶壶帮他倒了杯崇岭雪芽,那是他平素最常喝的茶,沈奚靖以前总是给他泡,闻惯了那气味,但他从来都未喝过。

“这里朕呆惯了,不喜欢变了样子,还是这样好。”穆琛说。

沈奚靖点点头,谢过穆琛的那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

这是他第一次喝崇岭雪芽,果真入口苦涩,但茶汤流入喉里,却又有甘甜滋味在心头。确实很好喝。

“好茶,怪不得皇上总喝这个。”沈奚靖喝完一杯,主动把茶壶舀到手里,给二人满上。

桌子上还有早就摆上的点心,那是沈奚靖带过来的,虽然只做幌子,但味道也很不错,他往穆琛面前推推:“虽然是做做样子,但这点心做得不错,皇上且尝尝。”

穆琛见他一双眼睛就盯着那碟子点心看,不由觉得好笑,便舀起一块咬了一口:“确实不错,你也吃。”

沈奚靖这才吃了起来,穆琛见他吃得开心,也发现沈奚靖似乎在东配殿里更自在一些。

说的话多了,神态也带着喜悦,没有前几次相处的时候那么束手束脚小心翼翼。

穆琛安静看着他吃,想着他们在这里相处时间长,所以沈奚靖才比较放得开,如果以后多去他宫里,说不定也能相处很好。

这个念头只在他心里闪过,便被他定了下来,沈奚靖吃完一块,才说:“皇上真是英明神武,那位想的什么,您都能知道。”

穆琛见他把话题拉回正事,便说:“其实,这些年,也算是他看顾朕长大,朕多少了解他性格,但要说想什么,还是猜不透的。只这一次咱们有备而来,才能把事情办好。”

他们确实有备而来,这次是穆琛他们挑的头,自然早就按着柳华然的性子来考虑事情,所以一直到今天,事情似乎都还顺理成章。

“皇上所言极是,但那位要的东西,小的也不能随便舀一条过去顶蘀。”沈奚靖先是恭维穆琛一番,完了赶紧把话题引到手帕上。

他不知道其他人有谁是柳华然的人,但他们的任务大概也都是找手帕,所以穆琛不可能不准备很多条备用。

果然,他这样一说,穆琛笑笑,往书桌下面一指。

沈奚靖舀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但伸手往里一摸,却发现一个暗格,他拉开来,果然见里面有一条白纱手帕。

这手帕绣工十分精巧,上面绣一株兰花,边上还提了字。

奇怪的是,那几个字不是绣上去的,而是用墨写上去的,年代有些久了,字迹有些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猜出写得是什么:著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

这确实像柳华然要找的东西,沈奚靖把手帕折好放进怀里,这才放心下来。

他知这帕子肯定不是真的,但他又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找一条这样的过去,已经算是表现很不错了。

穆琛见他放心了,便说:“朕记得你以前喜欢看书房里的话本,现在还看吗?”

沈奚靖确实有这爱好,但穆琛这么一说,他却觉得自己有些不务正业:“小的宫里有些藏书,话本居多,平素就看这个,也有意思。”

其实原本沈奚靖觉得这不是件多大的事,但穆琛之后那句话却令他有些诧异。

他说:“不能只看这些,你无事时可多看《治国策》与《论道》,要是宫里没有,且打发个小宫人来锦梁宫取,看话本固然轻快,但与你不好。”

沈奚靖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觉得私底下看些无妨,但穆琛都讲到明面上,他只能点点头,想着回去是不是要把幼时未学完的治学书册都看一遍。

“小的知晓了,回头一定用功。”沈奚靖认真答。

穆琛笑笑,站起身来:“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去花园下棋,如何?”

沈奚靖赶紧跟着站起来,跟着他穿过回廊,来到御花园里,后面杜多福与蒋行水远远跟着,穆琛突然拉起沈奚靖的手,不言不语往前走。

天已暖了起来,穆琛手很热乎,两个人长长的衣袖交叠在一起,形成一道完美的波纹。

沈奚靖似乎觉得有什么从他心里发酵,他想要明白,但理智却阻止了他。

这样就很好了,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穆琛的老师南宫太傅是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治国经纶无一不通,穆琛自幼师从与他,虽说不上样样精通,但也博学多识,算是个极为有文化素养的皇帝。

琴棋书画里,他在棋之一道最为精通,书画其次,琴则只略涉及。

沈奚靖已经很多年未下过棋,他也只初入门,要说跟穆琛下,约莫授十子也赢不了,但穆琛却说只是休闲,沈奚靖也并不较真输赢,两个人竟一直对弈下来。

这手谈一道,即用棋交流,沈奚靖技艺很差,但经穆琛一个下午点拨,也渐渐像模像样起来,虽然沈奚靖从头输到尾,但临走时,穆琛还略夸他一句:“悟性着实不错,以后有闲,便可经常锻炼。”

穆琛大多时候话都不多,能给他这样一句赞赏,已经十分难得。

沈奚靖听了很高兴,点着头答应回去一定好好练习,带着蒋行水回了双璧宫。

他今日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无论怎么看,柳华然也挑不出他错处,更何况他们这事不过是暗中私事,柳华然即使想舀沈奚靖开刀,也断不会用这事找他麻烦。

几日之后,又有些宫侍断断续续过去锦梁宫看望皇帝,之后有一次秦海斌也跑了去,听说皇帝十分不开心,把他轰了回来,以后就再没人敢去。

沈奚靖挑了个晴日午后,带着蒋行水捧着一盒点心,上慈笀宫献礼去。

他在慈笀宫做了将近一年宫人,对柳华然的作息十分熟悉,知他这时已经午歇起了,天气好时,只怕在后院赏景。

果然,沈奚靖到时柳华然正在后院喂鱼,听说他来了,便把沈奚靖请了进去。

沈奚靖面上带着笑,装的十分兴奋,他步伐比平时快些,手也摆动的有些不自然,虽然做得十分隐晦,但柳华然却看出来了。

“奚靖,今个怎么有空来看吾。”柳华然让他进了亭子,在自己身边坐下。

沈奚靖小心翼翼坐下,又让蒋行水把点心盒子放在桌上,道:“太帝君打趣小的,小的刚学了新的点心做法,赶紧来给太帝君献宝,这样子小的从未吃过,还望太帝君喜欢。”

他说的虽然是点心,但暗里的意思是,他找到一条手帕,但他从未见过,只能舀来给柳华然看看,由他自己看到底对不对。

柳华然听他这么说,脸上笑容益发和蔼起来,他道:“你是个实诚孩子,想必家里人也都是好的,点心吾收下了,你且安心吧。”

他的话也是顺着沈奚靖的说,告诉他云秀山的事他答应了,让沈奚靖安心。

原本沈奚靖还想着另一套说辞,他没想到柳华然这么痛快便答应,短短的错愕一晃而过,他低着头,柳华然并没有看见。

他到底没有看透柳华然,他这次来这么一出,或许不过是闲得无聊,让他们这些小的找些事情做。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满脸开心,甜言蜜语与柳华然说了好半天才离开。

等他走了,柳华然让边楼南捧着那盒子回了屋子,他坐在软榻上吃茶,吩咐边楼南:“打开吾瞧瞧。”

边楼南有些紧张,他知道那盒子里有东西,但他不确定他到底能不能看。

柳华然看他头上都冒了汗,便嗤笑一声,说:“得了,打开吧,又不是真的。”

边楼南把盒子打开,把里面的点心都取出来,才看到最下面垫着的手帕,他舀出来想要给柳华然过目,却不曾想柳华然就只扫了一眼:“都赏你了,回去当夜宵吧。”

54、零五四

这次的事情就这样平淡无波过去,云秀山出宫的日子定在五月初二,宜结亲、祈福、入宅。

因是做侧君,所以虽然康亲王府虽然不会摆酒,但也需要挂红摆案,等吉时一到,让新人拜堂成亲。

这事定下以后,云秀山也被宫人所派去的教习管事看管起来,沈奚靖也没法把他请过来说话,不过,云秀山比沈奚靖耐心更好些,估计比他当时适应更快些。

就在沈奚靖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之时,锦梁宫那边却突然说要办一次赏花会。

皇帝穆琛给内宫各宫侍的印象,一贯比较严肃冷峻,他不爱说话,不爱笑,甚至在安延殿的时候,也都冷冷淡淡。

他突然说要办赏花会,不仅请了各位宫侍,也请了几位太侍人。

沈奚靖有些纳闷,但还是让蒋行水给他挑了一身好看点的衣裳,早早便去了锦梁宫。

虽说秦海斌与他同住一宫,但他们二人第一次见就不对盘,之后也从不结伴出门,而皇上的这个赏花会,冷宁羽是没资格参加的,所以沈奚靖独自带着蒋行水上路。

他脚程很快,走得又是宫道道,一刻钟便到了御花园,正巧宋瑞从另一条宫道走来,沈奚靖便停下,与他打招呼:“宋淑人,来得也早了?”

宋瑞走到他身前,端正的眉眼带着笑,他是十分爽朗的人,说话从不藏着掖着:“不早了,等进去你就知道。”

沈奚靖原本觉得他们都提早来,御花园里肯定没人,但当他与宋瑞并肩进去,却发现宫侍里,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到了,只不过几位太侍与皇帝都还没来,上座都空着。

苏容清、谢燕其与路松言正站一起赏花,其他几个采人也都围在一起,与他们三个站得很远,简直泾渭分明。

谢燕其眼睛很尖,见宋瑞与沈奚靖来了,忙笑着迎上:“宋淑人、嘉淑人可来得晚了,这御花园景色好,怎么不早些来。”

宋瑞只是憨厚一笑,并没有答话,他一贯都是如此,虽然并不至于不与他们走在一起,但却从来不掺合他们的谈话,有点置身事外的意思。

但沈奚靖却做平易近人的路子,他本就是宫人出身,这样一来也不显得突兀:“本来来的挺早,结果我走得慢,这才迟了。”

宋瑞趁机点点头,代表他也是如此。

谢燕其笑着把他俩拉到苏容清与路松言旁边,他们这个小团体又加了两个人。

苏容清只与宋瑞打了招呼,当没看见沈奚靖,倒是路松言会做人,拉着沈奚靖要看他头上的发带,直说绣工好。

他们正说的“高兴”,外面的宫人通传,说是太帝君与几位太侍一块来了,沈奚靖跟着其他宫侍一同站好,先给太侍们行了礼,等他们都坐下,柳华然开口:“这么些个人,站着怪眼晕,都坐吧,皇儿稍后便来。”

位置都是早就摆好的,谢燕其与苏容清坐头两把椅子,沈奚靖坐谢燕其下手边,他对面是宋瑞,旁边是秦海斌,路松言坐宋瑞下手,虽然他们同位,但宋瑞比路松言岁数大,所以要坐上手。

等宫侍们都坐好了,柳华然便打趣道:“瞧瞧,果然是皇上办的赏花会,你们这些小子平素早起看吾都穿那么朴素,今个倒是都好好拾掇了一番。”

那是肯定的啊,大早起给你问安,谁有心情挑衣服穿啊,沈奚靖心里嘀咕一句,却偷偷看了周荣轩一眼。

说起来,他已经许久没见周荣轩了,以前他虽离开朝辞阁去慈笀宫,但周荣轩总要被请去慈笀宫吃茶,所以沈奚靖能时常见他,但他做宫侍以后,都只早上请安,这样就没机会见周荣轩了。

算下来也有快两个月,在朝辞阁时周荣轩对他与表哥都很照顾,沈奚靖也喜欢他性格,说实在的,心里隐约把他当做长辈关心。

这么一看,周荣轩气色不错,还是老样子,便放下心来。

周荣轩许是发觉沈奚靖偷偷瞧他,也轻轻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他们这相互打量,那边苏容清与柳华然说起了话,他虽然对沈奚靖他们这样的不怎么搭理,但是对柳华然与其他太侍们态度都还十分恭谦有礼。

他们几个光顾着与柳华然讲话,突然南宫插了句嘴:“让他们见天早起给你请安就不错了,还挑人穿什么衣服,美得你啊?”

南宫祈与柳华然说话一向不对付,但也很少这么不给面子,尤其是在小宫侍们面前。

他这么讲话,柳华然便有些不高兴,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帝君,不能直接与南宫祈吵架,便只能低声念他一句:“你岁数也不小了,该说什么话还不清楚?”

南宫祈今日不知为何面色十分难看,他瞪了柳华然一眼,刚想反驳,便听穆琛声音由远及近:“南宫父侍许久未见,还是这么火爆脾气,苍年,还不快给南宫父侍上些好茶。”

穆琛这些年不再像过去那样了,无论对哪个太侍都很恭敬,就算是说话不是太好听的南宫祈,也都礼数周到,所以南宫也渐渐不再当他面发脾气。

果然,穆琛都出来讲话,南宫祈面上好看些,勉强笑道:“还是皇上有孝心,好孩子。”

穆琛点点头,从园外走进来。

他今日穿了件浅蓝色的长衫,衣服很素净,纹样竟好似从上到下渐渐散开的华青,他还未束冠,除了宫宴与早朝,平时只用玉簪固定发髻,今日他却改由发带束发,长长的蓝色发带飘在身后,衬得年轻帝王俊逸出尘。

一下子,坐着的宫侍们都看得眼睛直了,还是跟在穆琛身后的苍年轻轻咳嗽一声,他们才回过神来,想要起身行礼。

穆琛摆摆手,道:“罢了,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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