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25节</h1>
聂棠被推进手术室。
她的生命体征虽然都还在,可是一直处于最微弱的状态,必须在接心电监护的同时,建立静脉通道。
沈陵宜则一直站在手术室门前,他的双手和身上都沾染到未干的血迹,那都是聂棠的血。
整个等待的过程十分煎熬,他却一直都保持着极端的冷静,就连回答医生问题的语调都是机械化的冰冷:“这只是意外……对,意外。她从前有没有自杀倾向?我不清楚。我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医生是看过病人手腕上的伤口,在他从医二十多年的经验中,自杀的病人是绝对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创口,一般只会用尖锐的刀具在手腕反复划拉。
聂棠这种情况,实在太罕见。
而且她手上的创口还有比较严重的感染。
“如果这不是意外,而是人身伤害,你就应该报警。”医生不甚赞同地摇头,“你是病人的什么人?男友?难道你平时一点都不关心她?”
这不应该啊。
病人送到医院的时候,虽然生命体征很弱,但是急救的措施却做得非常好,伤口已经凝固了,保暖措施也不缺,没有让她的情况继续恶化,可见送病人来医院的人手法相当专业。
沈陵宜一手插在口袋里,冷静地重复:“我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也许是自杀?我不太清楚。”
他不可能报警的。
这种事情,就算把所有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正常人注定也是无法理解的。
“不好意思,我到得晚了。”李舒雅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一路小跑着来到手术室门前,看了看还亮着的灯牌,小心试探,“聂棠,她还好吗?”
医生见又有人来了,也不好再继续拉着沈陵宜说话,只能摇摇头走开。
“她会没事的。”沈陵宜语调紧绷,“就算跟阎罗王抢人,我也敢做。”
李舒雅松了口气,又问:“航道已经申请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她一接到沈陵宜的电话,就亲自去处理航道的问题。
她现在已经逐渐接替了她父亲的位置,成为新任的总裁,她不是被庇护着的、娇弱的公主,而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女王。
她亲自去办的事情,别人总是愿意给她一点薄面,尽快走完所有流程。
沈陵宜简略地回答:“等做完急救,就可以出发了。”
一般病人是不适合立刻转移,可是聂棠的情况很特殊。
她的问题并不在于身体上的创伤,失血过多只需要输血输液,慢慢养回来,可是直接在魂魄上造成的撕裂,则需要去沈家。
说来也巧,就在过年的时候,他有点喝多了,看到父亲摆在书房里的家谱,鬼使神差的,他就把家谱藏了起来。
后来,他就跟聂棠一起,把她的名字写在了族谱上。
可正因为这样的巧合,他至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佳选项。
李舒雅不懂玄门的事情,可是聂棠竟然会受伤,甚至直接送医院急救,这让她非常讶异。在她心里,聂棠近乎于无所不能,又怎么可能落到这个地步?
但是她没问,而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前旻朱的事情,我还欠着她一个人情。我知道那桩生意——姑且就用这个词,是徐临川接的,跟聂棠无关。我现在不过是还给她一个人情而已。”
沈陵宜还没接话,手术室的灯熄灭了,聂棠躺在移动的医疗床上,被推了出来。医生戴着淡蓝色的口罩,朝他们摇了摇头,语气很是遗憾:“病人的生命体征还是很微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我建议,还是送icu加护病房——”
李舒雅上前一步,微笑道:“可是我觉得,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我们打算转院。”
……
飞机转江城机场,沈正清早就在机场的安全出口等待了。
当他看到昏迷不醒的聂棠之后,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他知道聂棠对上谢沉渊,只会是一个几乎必败的结局,即便是她一贯以来擅长给人惊喜,赢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眼下很明显,她失败了。
沈正清咳嗽了一下,简略地开口:“车子已经准备好了,你需要的东西也带了,祖庙随时都可以开,我们走吧。”
沈陵宜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失去意识的病人需要保暖,这是他脑海里仅存的一个念头。
她那么怕冷,还体寒,一定会不舒服的。
等到车子开上了高速,他才整理好了纷乱的思绪,语气冷静而又清晰:“爸,我在过年的时候把聂棠偷偷写上了族谱,就是你书房里的那本族谱。所以……她会没事的,就算有事,我也要把她给拉回来。”
沈正清差点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所幸他很快醒过神来,嘀咕道:“幸亏家里已经没有老一辈人了……”
沈玄凌是他们沈家硕果仅存的最年长的老人。沈陵轩之后,就数沈正清辈分最大,有他压阵,就算破坏了祖宗的规矩,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可是他真的头痛!
他家这熊孩子怎么就总是干这种让他头秃的事情!
开过一段高速,再下高速开省道,省道之后转县道,很快就到那条去沈家的必经山路。
沈正清很快就把车子靠边停下,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沈陵宜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却是打开车门的行动。他下了车,先是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聂棠亲手制作的那盏竹编灯笼。
当那盏灯笼被挪出车内,自己就呼得一下燃起了一簇绚烂的金色火苗,慢慢从他的手上漂浮到了半空。
雾气弥漫。
青灰色的浓雾弥漫在整个山间,只余一点灯笼的火光在幽暗跳动。
沈陵宜背上聂棠,一步一步走在这条阴森幽静的山路上,前路被隐藏在雾气之中,根本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