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志得意满的年轻人,皆笑起来,互相恭维。倒是一旁坐着只顾吃喝的人,开口插了一句:“听说周兄出身普通士绅之家?”
被叫做周兄的年轻男子面容上的欢喜之色一收,道:“周某出身不高,林兄有何意见?”
被叫做林兄的男子,放下筷子,正色道:“在下并无意见,只是,有些浅薄的经验想说与周兄知。”
周兄冷眼瞥他一眼,语带讽刺的道:“不知林兄有何意见?周某候教!”
林兄被讽刺也不恼,道:“刚才听说周兄的行卷深受太子中允赏识,此乃喜事,然限于周兄之出身,某以为周兄难免空欢喜一场。”
周兄瞪林兄一眼,冷声道:“林兄,男子汉大丈夫当心胸宽广才是,嫉恨这等小人之心,非君子可为!”
林兄道:“周兄误会某矣!某不才,钦慕周兄才华,又历经数次科举,于长安城内之情形,比之周兄熟知几分,交浅言深,冒昧说两句。以周兄之出身,这东宫还是莫去的为好!”
“林兄何出此言?”
“太子身边尽是世家子弟,哪里有我等寒门士子立身之地!十年寒窗苦,某也是不想周兄蹉跎年华,浪费光阴。”
周兄皱起眉头,想了想,迟疑的道:“林兄有所不知,我有位表兄乃是河东人氏,太子寓守河东时,礼贤下士之名响彻河东,但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入府中,任侠之名,响彻河东。如此礼贤下士之贤者……也会计较出身?”
林兄笑了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太子当年寓守河东时仍非太子,周兄可明否?”
周兄一时没了言语。林兄长叹一声,道:“林某冒昧,交浅言深,望周兄三思。且罢,时辰已然不早,某近日接了不少帖子,该赴宴去也。告辞!后会有期!”
林姓士子起身,带着贴身的书童赴宴去了——
这些在榜上有名的士子,多的是人家邀请,有那行卷时评价好的,更是家家争着邀请,有名的士子在上巳节这一天,受到的请帖能有一大摞儿,只奔赴宴席赶场就能让这些士子们忙得晕头转向。
特别是单身尚未娶妻的士子,长安城中家有未婚嫁小娘子的,更愿意邀请他们,好给家中的小娘子选婿。也因为这个,上巳节又被人戏称相亲节,简直就是古代的脱单日。
说起来,也不知道孟郊写的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诗句里,这个长安花指的是人还是植物呢?
薛朗被自己这个脑洞惹得暗自发笑。而几位士子被那位林姓士子这么一说,都没了聊天互相吹捧的兴致,齐齐起身,各自拿着收到的请帖赴宴去。
薛朗喝完杯盖里的热水,把盖子交给长俭收好,眼神望着几个远去士子的背影出神——
这几位士子还有空聊天互相吹捧,显然,在这次的科举中算不得出色,不然,赴宴都能忙死,哪里还有空装逼。
不过,那位林姓士子倒是个人才,才学如何且不说,只这眼光便不错。薛朗默默记住他的相貌。
“大郎,小的看见圣人的仪仗来矣。”
长俭低声提醒。薛朗站起身:“走吧,赴圣人的宴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