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没有一刻能闲下来的,何星洲在方正心栖凤宫才待了一会,议政殿便传来消息,说是丞相求见。
他叹了口气,将床上人好的被子掖住,走出了宫殿。
出了宫门,他的面容顿时冷厉下来,看着安远和周嬷嬷,强硬道:“照顾好你们家主子,朕不希望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两人大气也不敢喘,连忙跪下来,点头称是。
扫了他们一眼,何星洲便踱步离开了。
原主不喜欢乘轿辇,他也一样,所以之后的路完全靠步行,太监侍卫跟了一路。
全玉山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十分恭敬乖顺的样子,看到他走的方向不对,连忙出声提醒道:“皇上,走错了,那是慈安宫的方向,议政殿应该在那边。”
“没走错。”何星洲冷着脸,“朕找母后有要事相商,丞相他们多等等也无妨。”
“是。”
全玉山不敢再劝了,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些年,他深知这位主的脾气,虽不残暴,但绝对说一不二,绝不容许别人忤逆他。
这种特性,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有刚愎自用的嫌疑,但放在明君身上,便是一言九鼎的良好品行。
何星洲一路走到了慈安宫,里面正说说笑笑,十分热闹,等到太监通报过后,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太后的贴身嬷嬷走了出来,躬身道:“皇上,太后请您进去。”
何星洲迈步走进宫殿内,太后体寒,整个宫殿都烧得暖融融的。
他瞥了眼跪坐一地的宫人,没有叫起身,兀自走到了太后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们都起来吧,我和皇帝说会话,暂且不让你们伺候了。”
“是。”宫人们这才起身,退出了宫殿。
太后年近六十五,早年又过过苦日子,脸上难免带着风霜,不过接受天下供养这些年,身上多了许多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给何星洲亲自倒了杯茶水,体贴道:“天气冷了,皇帝不必每日过来请安,这又是打哪来啊?”
“栖凤宫。”
太后手下动作一顿,又笑了起来,“说起来,自皇夫病种,哀家还没怎么去探望。听说昨儿个太医全出动了,可是很严重?”
“熬过一夜,已经大好了。”
“是吗?”太后面无表情,既不像高兴也不像失望,“倒是他有福,说不准是你父亲在底下保佑着,他一向满意你这位皇夫。”
何星洲抿了一口茶,没工夫和她兜圈子,直言道:“母后,是我这个儿子太没用,连区区三人都供养不起,害得您都开始缩减后宫用度了。”
太后脸色沉了下来,“是皇夫和你告状了。”
“究竟如何,宫里人都心知肚明。您宫里烧得四季如春,日夜不断柴薪,可曾想过朕的皇夫连烧炭都要算计着来?若非如此,想来他也不会生此重病。”
“皇帝是在责怪哀家苛责了你的皇夫?”
“儿子不敢,还请母后收回成命。您年事已高,已经到了荣养的时候,宫里大小事务琐碎,没得损伤了您的精神。”
太后平静下来,不冷不热道:“不劳皇帝挂心,哀家应付得来,当年咱家未发迹时,我还不是将你带大了?”
“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咱们不过是小家,如今我是皇帝,执掌天下,咱们家的事,算得上是全天下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望太后明白。”
“哼,都说儿不嫌母丑,你做了皇帝,倒是嫌弃我来了。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又该作何成想?”
“母后严重了,今日过后,我会将宫中事务全数交给皇夫管理。”他起身,行了个礼,“儿子政务繁忙,就不叨扰母后了。”
说完,便甩袖直接离开了。
太后看着他断然的背影,用帕子捂着心脏,被气得够呛,周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状赶紧给她服下两粒丸药,轻抚她的背部,这才让他缓过来。
“孽子!”她恨恨道,“他真是越长大,越不孝了,今儿个敢夺我的权,明儿个就能为了他那个好皇夫,将我赶出宫去!”
“太后言重了,再怎么说,您都是皇上的生母,他要是这么做了,光是朝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周嬷嬷跟了太后快一辈子,自诩是皇帝的长辈,说起话来并没有多少顾忌。
偏偏太后还十分信任她,转头诉苦道:“我那儿子小时候多听话乖巧,如今,只会过来气我,叫我寒心!”
“太后明鉴,我看皇上还是孝顺的,不过身边有人枕头风吹着,对您一时有偏见罢了。”
“你是说那方正心又说了什么?”
“可不是,也亏得他有心,刚一好便向皇上告状。皇上心疼他,这不,立马找您算账来了?”
太后一听,手里的帕子攥得死紧,“不行,不能叫他猖狂起来了,要不然这后宫还哪有我说话的份?”
“太后的意思是?”
“穆欣明天进宫,你亲自去接她,顺便帮我跑一趟四时馆,把最好的画师召过来。”
太后早便动过心思,包嬷嬷毫不意外,道:“四时馆的画师画技一绝,尤其擅画人像,听说全京城的大家闺秀都找他们画过像。”
“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人对美人不心动的。”
“可是皇上之前便命令禁止过美人入宫,若是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