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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骁看了他很久,看得傅沉浑身不自在。
这个想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脑子里冒出来的,一旦埋下种子,就迅速生了根抽了芽。
其实佐证很多,比如白天骆骁是爱喝鱼汤的,到晚上鱼汤放在桌上他看都不看一眼。哪怕有两个人格,用的总是同一根舌头吧,为什么连口味也会有变化?
再比如,笼统地说起来确实是一个出现在白天一个晚上,但他们两人并不是一半一半地分掌时间,实际上一天中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现在这个人掌握身体。可是就傅沉的观察来说,他们的工作似乎微妙地割裂了开来,晚上那位的工作量丝毫都不轻松,如果是他的性格更适合办公也就算了,但似乎并非如此,看起来不像是骆骁白天懒得干活推给别人。傅沉见过一次他自说自话像是得了癔症的模样,那时听他的话音,他们的财产似乎有一部分是分开的。
单纯的双重人格还需要分财产吗?
但如果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俩这样算什么?傅沉每每思及这里,总觉得毛骨悚然。
“是他告诉你的?”骆骁悬着一颗心试探,说话声很轻缓和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傅沉有点不大习惯,如果不是这个点时间未到,或许他会以为里子换人了。骆骁这副不敢高兴得太快的模样,像是在确定他有没有中五百万:“没,我猜的。”不对,五百万还不够买他家一个院子。
骆骁直视着他的眼睛,似乎要望进傅沉的灵魂里,忽然他肩膀一松,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很是漫长。之后骆骁不再提周寻安的事,淡淡道:“你之前不是有话跟我说吗,现在说吧。”
傅沉其实没什么话要说,只不过情急之下为了让他放过周寻安随便找了个理由。这时候想不出该讲点什么,只能扯出个陈旧的话头:“那、那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带我过来……来着?该不会是见家长?”
“你终于想起自己是跟谁过来的了,”骆骁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也不戳破:“他们有什么好见的。反正总不是让你来会老情人的就是了。”
傅沉被他了然的目光看得心虚,缩着脖子听他说。
“你不是想摆脱季准么。”骆骁破天荒伸手给他整了整颈后翻起来的衣领,边说边往回走,傅沉赶紧跟上,“很快你就能如愿了。”
傅沉停下脚步:“你要怎么做?”
骆骁走得慢了,但没有回头:“季准本身的破绽确实是不太好找,但他手底下的人就不一样了。你也别高兴太早,这还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打击,只是先埋个引子。日后自然有他焦头烂额顾不上你的时候。”
“能不能……不用这种方式……”傅沉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好意思,从季准手上抢人有多大的难度,他心里还是有谱的。人家能答应就算他占了大便宜了,还要求这要求那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脸。
他的确想离开季准。据他所知祁父祁母都在国内,祁宣一个人如今不知在F国过得如何,而季准明里暗里不许他去找祁宣。他暗自焦心,但也知道脱身的事急不来,骆骁能做到这个份上,他应该心怀感激了。
可是真说起来,他跟季准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恨。祁宣出事本来就跟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白白去救人,傅沉想让他帮忙本就应该付出代价。而且季准也没强迫他,是他自己答应的。如果当时不是恰好有季准在,祁宣只会比现在更凄惨。
刚同居的几天,他一想起祁宣离开时空洞而绝望的眼神就心疼,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季准身上。
后来冷静下来了,想想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两个罪魁祸首破产进了局子,冯元“畏罪自杀”,裴世峰失去生育能力,公司被他欺压过的新人出来落井下石,他如今落得万人唾骂,在狱里也过得相当艰辛——都是祁宣父母关照的;言朗在其中推波助澜,他却不能报复言朗;黎明集团逼得祁宣在国内待不下去,他却不得不借助骆骁的力量。
真正害了祁宣的人,他一个都收拾不了。对着季准撒气有什么用。
祁宣一定是恨着季准的——祁宣完全有理由恨任何人,甚至包括傅沉,只是傅沉知道他不会。他一定希望傅沉和他一样讨厌季准。
而他应该无条件和祁宣站在同一立场。他钻牛角尖一样努力想找出什么理由继续厌恶季准,但季准的确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他,无论如何他也恨不起来。
如果可能的话,他只希望能和季准好聚好散,既然人家没做错什么,他也没有理由去害季准。
“你事情怎么这么多?”骆骁站定脚步,言语间有些不耐烦。
傅沉自知理亏,打定主意这回无论他怎么对自己冷嘲热讽都要低头接受,就算他驳回自己的申请也是无可厚非。
可是骆骁似乎并没有继续奚落他的意思。等了半晌,见傅沉还站在原地,骆骁侧过身体转头看他,道:“站在那干什么,在想怎么给季准通风报信?”
傅沉被戳中了想法,越发尴尬。
“让别人看见你这副德行,还
', ' ')('以为是我怎么你了。多大点事……”骆骁说得轻描淡写:“还不走,要我扶你?”
傅沉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诧异地打量骆骁的神情,今天是不是真的提前换人了?还是碍于在他爷爷的寿宴上不好发作?
傅沉战战兢兢跟在骆骁后头走进大厅,战战兢兢坐在骆骁旁边,总觉得自己欠了人家八百万,连一句“我坐这里不好吧”的抗议也不敢发出,盯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夹菜吃,一块骨头啃了半小时。
幸而骆骁给自己另一边也安排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坐着,有人问起就说他们是公司里带来的,这样傅沉倒也不会引人注意。
骆骁在酒桌上与人谈天说地,年纪虽轻,却已经很有一番成功人士举重若轻的气度。他的余光时不时扫过身边的人。
台上冗长的轮流致辞总算结束,又是一阵整齐的掌声,席间的众人终于能一展拳脚,跑到这一桌敬酒又晃到那一桌叙旧。每年和这家人打交道的时候时间总是流动得非常缓慢,骆骁百无聊赖地抿了一口酒,又看了看和骨头较着劲的傅沉。
出来之前让张妈给他做点东西垫垫,也不知道他吃了没有,离结束还有好一段时间。
结束之后,他就要跟季准回去了。
骆骁与别人碰杯时脸上神色如常,只是放下酒杯时“砰”的一声,把他旁边的傅沉吓了一跳。
骆骁出去打了个电话,原定处理季准的事情取消。几句话吩咐完之后,骆骁没有马上回座,他扫了眼周围无人,装作对着电话另一边的人轻轻说道:“喂,几年前你跟我说这步棋早晚用得上,可时候到了又迟迟不见你有动作,直到他出现以后你才肯在今天动手。你跟季准到底有什么过节?为什么那么忌惮季准?”
骆骁回到席间,远远就看见有人在和傅沉搭话,那人背对着他,然而傅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想而知那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骆骁拧起眉头迈开长腿走过去,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人轻轻撞了一下,他心情本就不佳,认出撞了他的人之后,冷哼了声,将人拽住。
言朗好不容易摆脱一波又一波人的纠缠,一路小跑过来找傅沉,撞到人也没注意。他爸还派了个人来盯着他,来之前耳提面命让他今天不准招惹是非,否则关他半个月紧闭。
忽然被人拉住胳膊,言朗下意识要甩开,那只手却好似钢铸铁打,任他怎么挣也不动分毫。言朗来了气,瞪着眼回头:“谁……你?”他停了挣扎,微微扬起头倨傲地看着骆骁,眼中的敌意毫不掩饰:“我们以前见过几次,骆先生。不巧我知道点你的事情,虽然你姓骆,倒也未必是骆家的人。”
骆骁毫无触动地嗤了一声。
“别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骆骁一定知道他和傅沉的关系,言朗也懒得拐弯抹角,像一头护食的小兽对着骆骁龇出白森森的利齿,“不然骆家也护不住你。”
“哈,凭你?”骆骁向不远处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对言朗讥讽道:“他现在不愿意理你,不如你也别强迫他。”
有人匆匆来到言朗身边,向骆骁抱歉地笑了笑。“别忘了言先生跟你说过的……”他在言朗耳边低声提醒。
骆骁松了手,从一边放餐具的桌上抽了张纸,像是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细细擦拭。
这小子还没断奶呢。找了些人去缠着他,还真把他绊住了,比想象中更好收拾。这要是换了季准,他不想搭理的人谁敢纠缠?
“哎哟,这不是言朗嘛,长这么高了都,来来来……”又几个人过来簇拥在言朗身边叽叽喳喳,
不到一分钟解决了言朗,骆骁懒得再看他一眼,快步走到傅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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