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程月棠再见尤芷华之时,其脸色有些苍白,大致因为她恐怕这毒蛇在府中乱跑。
她也会有睡得不安稳的一日,呵。
谁又能料到,这一合上眼,毒蛇会不会恰巧攀附在她的脖颈伺机而动。
“姐姐?”
尤芷华一惊往后退了两步,看上去大抵是因为惦念毒蛇一时,稍显神衰。
程月棠所要的不过就是尤芷华这神神叨叨的模样,可要维持下去恐还是要下些本钱。
“是……是妹妹啊……这两日怎常往我院前过?”
“担心姐姐的身子骨罢了,这两日来看你时常神色恍惚,便常来看看,发生了何事,也不止妹妹可否为你分忧?”程月棠句句气有理,看起来言辞间并无二般。
尤芷华浅笑摇头。
“料想还是让妹妹挂心了,不过这两日噩梦连连罢了,今日我让飞霜帮忙去开两记安神药便可,无需因我之事费心。”
程月棠看着尤芷华转身进屋,脸上道的笑容倒也消褪的干净。
带着身边的婢女往前走,当离尤芷华的院子有些距离,程月棠才招了芍药于耳旁。
“若是今日飞霜出去买药,你便与她一同。”
芍药未曾多问,急忙点头,程月棠浅笑着回看了一眼尤芷华的小院,脸色竟看不出什么异样。
是夜,程月棠悄声于尤芷华的庭院中躲藏,口中不断发出蛇的‘嘶嘶’声,引得尤芷华推开门出屋,恐惧的神情于四周回顾。
月光下看不清尤芷华此刻的神色,但程月棠却已经感知,如今的尤芷华恐是煞白了一张脸。
尤芷华前脚刚入屋,后脚程月棠又发出两声蛇‘嘶’,指尖的石头往隔壁的常春藤一弹,吓得尤芷华急忙拉开门,于屋内,那依靠着门扉的黑色人影,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程月棠见此情此景,才悄然找了个机会从尤芷华的院落中离开。
心里可以确定,尤芷华今夜恐又将无眠。
果然,尤芷华在闺房中来回踱步,也不敢出门吹笛,恐是自认为,院中的毒蛇早已无法掌控,心中又急又怒,竟没有半点办法。
飞霜看尤芷华的模样,急忙凑上前去。
“尤小姐,若是实在睡不着,奴婢让厨房帮你把安神茶给熬了。”
尤芷华又急又气,扬起便在飞霜脸上落下了一巴掌:“安神茶?你恐是怕我死的不够快吧!若是今夜我将安神茶饮下,明日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飞霜急忙捂着脸于尤芷华身前一跪:“冤枉啊!小姐,奴婢并没有此般恶毒的想法,奴婢只是看小姐烦心不已,才会想到让小姐饮下安神茶的……”
“行了!既然如此,你还不如帮我好好搜搜那常春藤!”
刚才飞霜本来就被吓得不清,现如今还要去常春藤那边寻蛇,自是不敢的。
尤芷华既然听见蛇叫,那么飞霜又怎可能不知晓。
“行了,既然不敢,便闭上你的嘴。”尤芷华想了想,手指向门外:“出去!见着你这张哭丧的脸,我就自觉心烦。”
“是……小姐……”
尤芷华看着飞霜离开,急忙倒了一壶茶饮下,眼神间难言慌乱。
过了一会,又拉开门在无奈左顾右盼看起来就好像再等什么人,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的二更的锣声响起,尤芷华回房中灭了灯。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小蝶,才急忙赶回了程月棠的身边。
程月棠刚入梦乡又被还起,就知道小蝶恐是看见了什么。
“小姐,如你所料,尤小姐好像是在等谁,不过那人恐是没来。”
程月棠莞尔,从枕下拿出两粒碎银塞入小蝶的掌心中:“今日苦了你,先回去歇息,若是明日疲倦,便多睡会,我不急人来照顾。”
小蝶并不伸手去接纳银钱,“小姐这是小看小蝶呢!”
程月棠看着她哭笑不得。
“行了,这便是赏钱,快回去歇息吧!”
程月棠看着小蝶走,坐在房中响起了今日芍药的与飞霜一同买安神药所谈之言,怎么听都是尤芷华一早就知道院落中的毒蛇。
而飞霜被打得浑身是伤,跟芍药哭着喊着要回来。
程月棠心知飞霜那丫头哭,可现如今还不是时机,她还需要等,等尤芷华,真因毒蛇之事神情恍惚。
翌日清晨,程月棠经过尤芷华门外时,只见飞霜与大夫来回奔波,程月棠一把拉住了飞霜的腕口,目光柔和的看着飞霜那消瘦了不少的面颊。
“尤姐姐怎么了?”
“回大小姐,尤小姐她今日一早醒来就高烧不退,兴许是这些天噩梦连连,让尤小姐夜不能寐,才会如此……”
程月棠伸头看了一眼屋内,一声叹息,便急忙往尤芷华的闺房内赶去。
心中万般怨恨,此时也要与尤芷华姐妹情深一番。
“尤姐姐……”
尤芷华艰难的睁开眼,看了一眼来人,几声轻咳也于喉咙中发出:“小棠,快出去,我偶感风寒,若是传染了你,可怎好。”
程月棠不听,急忙在尤芷华身边坐下,将尤芷华的手囚入了掌心。
“看看你,这面色怎会差成这样,飞霜还不为你家主子把暖炉拿进来。”程月棠轻搓着尤芷华的手:“看看,手都冰成什么样了,若不是这两日,我自觉你身子不好,恐你病死在院中,我都不曾知晓。”
程月棠将这番话说得尽显自责,愧疚。
尤芷华轻咳了两声摇头:“倒是我让小棠担心了,你看我哪有什么大碍,不过就是风寒难受罢了。”
“姐姐是不是因为……”程月棠故意压低了声音:“听见府中蛇声,吓着了。”
尤芷华瞪大了双眼,身体随之一僵:“小棠这是什么话?”
“不满姐姐说,前两日我在庭院中,好似见到了蛇,看起来模样细长,又似淡青,当时吓得我便说不出话来,可再一回神,不知为何,那蛇竟然不见了。”
程月棠把这番话说的神乎其神,眼角的余光似曾瞥见,尤芷华的额头布满细汗。
但是进门前一眼,与现如今的又一眼,程月棠就知道尤芷华现如今心虚的厉害,恐是也在担心这蛇灾于府内泛滥,到时机缘巧合查到了她这来,她恐是百口莫辩。
“而且突然响起,前些日子,在姐姐院中听见蛇声,原以为是我耳背,可接二连三的巧合,让我怀疑,姐姐这恐是有蛇窝。”
尤芷华脸色一白,缓缓将程月棠握住她腕口的手推开。
“小棠在说什么傻话,我这两日只是噩梦连连,那有见蛇,不过…还是让家中的家丁好好照照,难免有蛇会偷偷溜进秦国公府。”
“姐姐说的是。”
尤芷华此时不承认,便是怕东窗事发,蛇真于她院中而起,那么她又怎可能一直不曾知晓。
而常春藤后鼠骨蛋壳,蛇粪多不胜数,若没有人刻意养蛇,又怎会出现此等诡异之举。
尤芷华便想,定要寻个时候将常春藤后打扫妥帖,还要避开飞霜的眼线,以免倒是难以解释。
“大夫,你便在这里陪着我姐姐吧!她素来身子虚弱,我恐怕她今夜反复,有个大夫在房内待着也是好的。”
大夫一个男子,自然会有些为难,可程月棠这番话天真浪漫,听起来处处都为尤芷华在设想,竟让他人听不出什么大碍。
“程小姐,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个男子又怎可留在女子的闺房之中。”
“可……可她这样我又怎可放得下心来,谁知道,尤姐姐今日会不会病情加重,第二日过来一看,在榻上烧坏了脑袋怎好。”
大夫看了一眼程月棠,深吸了一口气:“若不然这样,我为程小姐开个方子,你让尤小姐服下,今夜让给细心的人在旁守着,烧起来,便用湿布擦拭,恐就会好些。”
“那麻烦大夫了。”
尤芷华心中暗道不妙,原本想找个时机收拾常春藤后,可现如今看来,这时机本就不存在于此,一时间难免有些着急。
却又不得不在程月棠面前强掩笑容。
待大夫走后,程月棠并命飞霜和小蝶去熬药,让芍药把一日三餐都拿到屋内,凭尤芷华几番劝解,都让程月棠为止不动,说什么都要在尤芷华屋内坐着。
实在没有办法,尤芷华也只能再寻时机。
“小棠累了吗?若是累了便回去躺一会。”
程月棠摇了摇头:“姐姐现如今这样,我又怎可能先疲,姐姐不必为我担心,你倦了便好好睡一会,不必担心我会如何。”
而正在这时,程景况进门,听见程月棠口中言语,欣慰的点点头。
“看看,我程景况的两个女儿相处和睦,看起来倒真是此生无憾了。”
听着程景况这样的言语,程月棠冷笑,却又极快恢复了关切的神色。
姐妹情深,程月棠除了把尤芷华杀之而后快,那有什么姐妹情深可言……
“爹爹,你快出去吧!这里囡囡一个人陪着就好,我定等着姐姐好一些再回去。”
“行行行,你姐妹二人能这样,我做爹也就放心了。”程景况说着于尤芷华身边坐下:“身子可好了些?”
尤芷华浅笑着点头,尽显女儿家的柔弱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