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棠和老妪在房中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些什么,芍药本就不打算打听,所以也没多问。
只是程月棠和老妪出来之后,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欣喜之意,芍药见状心中稍定。她知道,自家这个小姐可不是常人,这老妪看上去虽然经过世事,目光如炬,让人心生寒意。但咱们这个小姐又岂是一个老妪能左右的?想那燕无声何等角色?现在还不是乖乖的在后院待着?
出得房门,程月棠对着芍药道,“去把后面厢房收拾一间出来,让骆婆婆住下。”
芍药这才知道这老妪姓骆,只是不知其全名叫什么。但程月棠既如此吩咐,她自然不敢多问,当即对着骆婆婆福了一福,“婆婆稍候,奴婢这就去收拾。”
骆婆婆寒目带笑,只是点头,却没多说。
程月棠安顿好骆婆婆之后,即唤来小蝶,让她随自己到长公主府走一遭。
小蝶许久不得程月棠召唤,当即喜色言于表。
根据前世记忆,乌苏国使臣是最先抵达京城的,而东凉太子紧随其后。乌苏国将军,会在灯会上让唐英喜欢上自己而记恨东凉太子,由此挑起两国矛盾。
唐英本就纯真,性子活泼,难免不被这阴险狡诈之辈所欺。程月棠与其相交以来,甚为投契,自是不会坐视不理。
想着没几天乌苏国使团便会入京,程月棠当先给唐英提个醒。
一路无话,程月棠带着小蝶径直来到了长公主府。
“哟哟哟,程小姐怎如此有空来我这儿打秋风?”
唐英依旧是一副顽劣跳脱模样,见到程月棠当即出言调侃到。
小蝶跟在身后也为这个敏玉郡主的言行感到诧异,但主子还未发话,她也只得低首听着。
“我说你啊,没一天老实。”
程月棠玉指轻点唐英光洁额头,留下一个淡淡红印。
唐英伸手挽住程月棠胳膊,偷笑道,“怎么?你跟我那小叔叔处得不好来我这儿诉苦来了?”
程月棠闻言,当真是苦笑不得,只得岔开话题,“长公主和驸马可在府中么?我既然来了自是要去请安的。”
“娘亲自然在府中,爹爹嘛,今日被皇帝陛下召进了宫去,怕是得晚上才能回来。”
唐英柳眉微弯,一对月牙儿似的亮眼闪闪发光,看上去好不透澈。
程月棠见过长公主,请安罢了,长公主见唐英与其甚为亲近,自是心中欢喜。当即摆手道,“你们年轻人自去聊吧,我一个老太婆就不跟你瞎闹腾了。”
闻得此言,程月棠急忙赞道长公主貌美如少女,哪里有变老之相云云,直把长公主逗乐,笑得合不拢嘴。寻思程景况在朝中可谓石头一块,冷热不济,怎么生个女儿竟如此能言善道。
出了小亭,程月棠和唐英径直往后院花园走去,谁知半路跳出一个少年,手持弹弓挡住了去路。
“唐矩,你来干甚?你不会是又从学堂偷跑出来的吧?”
来人正是长公主府的公子,宁郡王唐矩,他与杨越遥极为亲近,故此才恳求老皇帝赐他宁郡王,与杨越遥的宁王一字之差。
程月棠自从上次前来长公主府赴宴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小王爷,此时见他依旧手持弹弓眼露凶色,当即眼中一片漠然,“小王爷还在学堂上学么?哎呀,哪个老先生竟如此了得,居然能教得咱们的小王爷?”
当日在秦国公府后院,唐矩手持弹弓阻扰程月棠前去解救其弟,此事虽已过去几月有余,但当然若没这唐矩胡闹,程夜朗说不定也不至于重伤至此。
想到这里,程月棠心中当真气煞也极。只是她转念一想,当时杨越遥也在府中,这不懂世事的唐矩若不阻扰,那杨越遥定然也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说到底,还是这杨越遥蛇毒心肠!
唐矩被姐姐言中,自己本就是从学堂偷跑出来的,未免母亲发现,故此从后门进府,却不料在这花园之中遇上了唐英和程月棠。
此时听得程月棠竟看不上自己还在上学,当即恶狠狠的道,“臭丫头,你竟敢瞧不起小爷?!信不信我用皇舅舅给我新制的弹弓打烂你的臭嘴?”
又是皇舅舅,皇舅舅。程月棠听得唐矩叫得如此亲近当真是恶心之极,驸马爷进宫去了不知道正与哪个贵妃偷情呢……
“唐矩!休要放肆!程小姐乃秦国公府大小姐,兵部尚书程大人的女儿,你一句一个臭丫头是真不怕母亲大人手中的藤条了吗?”
唐英自然不知程月棠与唐矩早已见过,而且还闹出不小矛盾。
程月棠见唐英为自己说话,对着唐矩宛然一笑,道,“小王爷,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啊,我还以为您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只对你那皇舅舅敬畏有加呢。”
唐矩年龄虽小,但心智已全,听得唐英提及母亲藤条,当即低声,但一双阴毒眸子却依旧紧盯着程月棠,“哼,小爷今日不与你争辩。”
唐英见唐矩安分下来,当即拉着程月棠往后院走去,唐矩回到府中正无事可做,便跟了上来。
刚一坐下,长公主府中的下人便已端来热茶点心,唐矩也不管程月棠就在旁边,当即大摇大摆的爬上了桌,一手拿点心,一手端热茶。
“诶,瞧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娘亲没给你吃饱过呢。”
唐英虽是不拒常理,但对这个弟弟却是一向严格得很,见其吃相马虎,犹如恶汉,当即忍不住皱眉。
倒是程月棠见状一笑,“小王爷这吃相可是奇怪得紧。”
唐矩闻言,翻了个白眼,冷冷目光看向程月棠,“怎么?本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唐英闻言只是摇头,也不再管他,转头问到程月棠,“你今日前来,不会只为了给母亲请安的吧?”
唐英话音未落,唐矩立即将嘴中点心吐了出来,指着程月棠道,“你见过母亲?!”
唐英见唐矩吃了又吐,实在恶心,忍不住要出手教训,但却被程月棠拉住了。
“来人,给小王爷拿条毛巾过来!”
唐英气愤难当,转身对着旁边伺候的小人吼道。
程月棠看着唐矩目光闪烁,玲珑之心微微一转,便已猜到他为何如此着急,当即冷冷晒道,“见过又如何?”
唐矩眯着小眼,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那你有没有给母亲大人说过什么?”
程月棠见唐矩如此害怕自己跟长公主告状,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能跟长公主说什么?”
唐英闻言也是好奇,面露狐疑之色看着唐矩,“你在外面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唐矩急忙摆手,“哪有,哪有,我怎么会闯祸...”
说着,唐矩声音越来越小,倒像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唐英哪里会信唐矩这小鬼头的话,当即转头看向程月棠,“月棠,你说,我这弟弟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
程月棠瞅见唐矩一副小孩子的惶恐模样,更是觉得满意,当即对着唐英摆手道,“哪里,去年小王爷曾来府上作,他与我有些矛盾罢了,不碍事。”
唐英闻言这才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唐矩见程月棠并未戳穿自己在秦国公府所为,当即趾高气昂起来,认为程月棠这般替自己遮掩,不过是为了巴结自己,“哼,小小的秦国公府,我可还没看在眼里。待哪日我进得宫去,一定要让皇舅舅也给我建一座豪华气派的宅子。”
唐英懒得与这只知任性胡为的弟弟啰嗦,当即站起身来道,“我去给母亲说一声,要不然私塾的先生找上门来,母亲可不得扒了你的皮。”
唐矩也知逃学一事若被母亲发现必遭严惩,闻言立刻低下稚嫩脸庞,也不多言。
唐矩回到府中自己告诉长公主自己逃学是一回事,让他私塾的先生来府上告状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唐英虽没上过私塾,但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唐英走后,唐矩立刻抬起了头,阴森眸子带着一丝诡异看着程月棠,“臭丫头,你胆敢想母亲大人告状的话,小爷立刻把你扔到鱼塘喂鱼!”
程月棠闻言只是淡然,“小王爷既然如此有气魄,为何还怕我向长公主殿下告状?”
“母亲向来身体不好,你若是把此事告诉于她,她必定气急,到时旧病复发,你也脱不了干系。”
唐矩见程月棠当真没有要告状的意思,立刻放下心来,直言自己家事。
程月棠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怪驸马爷会到宫里偷腥...
“你放心,只要你不向母亲大人告状,以后有什么事大可知会小爷一句,小爷必将帮你办得漂漂亮亮。”
唐矩本来就以为程月棠与自家走得亲近就是为了巴结自己,当即一派神气模样,两条小腿都快翘到了天上。
程月棠如何不知道小鬼心思,闻言只是一笑,却未多言。
不多时,唐英回转,对着唐矩冷色道,“母亲大人叫你去她房中,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唐矩闻言当即黑了脸,想着母亲大人平日里那气急败坏手持藤条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程月棠见状杏眉微舒,“小王爷不必担心,向来长公主殿下只是挂念你为何没去学堂罢了。”
说着就连她自己也不信,当即与唐英相视而笑。
唐矩阴沉着脸看了一眼程月棠,而后讪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