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程月棠对着芍药道,“今晚月色正好,咱们到府中走走吧。”
主仆二人当即出了房门,来到院中。
程月棠走到父亲书房门前,见程景况正在连夜批赶公文,当即进房拉着父亲手臂,“爹爹,您都好久没陪女儿赏月了。今晚难得如此月色,咱们到府中走走吧。”
程景况闻言一笑,思付自己年后一直忙于公务,的确没怎么陪过女儿,当即应允,与程月棠一同出了书房,在府中散步闲聊起来。
“爹,此去猎宫怕是得半月才能回来吧?”
程月棠问到。
“嗯,今年春猎尤为重要,没有半月只怕也得十天吧。”
程景况抬头望月,语气之间净是萧索之意。
当今宋明内耗日久,强邻环伺,如此下去终有一天会引得饿虎来袭。他身为兵部尚书,一不能明鉴陛下强兵,二不能挥剑震慑强邻,一腔报国热血竟无处所施。虽为秦国公,但却无国公之实,当真郁郁。
程月棠闻言急忙劝慰道,“今年齐王主持春猎,想来该是另一番光景了吧?”
程景况闻言叹道,“齐王虽是忠正,但一无实权,二无威望,诸多事宜定是困难重重。若朝中奸佞小人有意为难齐王,只怕他也是有心无力。”
程景况此话倒是不假,太子如此贤德还被杨越遥这宁王所困,更别说杨季修这区区齐王了。
程月棠闻言皱眉,“爹在朝中也不能帮他一把么?”
“哪有这么简单。你爹我虽是秦国公,官居二品。但你想那些参与党争之人会比爹的官小么?而且他们有皇子撑腰,一个不好,反咬咱一口,那你爹可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程景况身在朝中多年,自是对这些明争暗斗了然于心。他看了一眼程月棠,微微摇头,自己这女儿还是太年轻了啊,想法竟还是这般纯真。
程月棠瞧得父亲眸中之色,心中却是暗自欣喜,看来自己这装模作样的本事大有长进。
两人闲逛一会儿,竟不知不觉间走了卫雨纶院中。
“爹,下午回府之时,姨娘见我浑身湿透,模样甚是慌张,极为担心囡囡。我既无事,自当去给姨娘道声平安,免得她心中牵挂。”
程月棠杏眼低垂,脸上浮出一丝歉意,模样甚为孝顺。
程景况晚饭之时还在担忧自己这女儿何时才能长大懂事,没想到她此时便有如此觉悟,知道孝敬长辈。当即喜色言于表,“囡囡能有如此孝心,为父心中甚是宽慰。既已来了,那咱们便都去看看吧。”
程月棠闻言点头,与程景况一同走进了卫雨纶的院中。
卫雨纶在房中无事,本打算早早就寝,谁知下人急匆匆跑来禀报,说老爷和小姐前来。
卫雨纶闻言慌神,急忙将自己的肚子往上提了提,有对着镜子好一番打扮,这才迎了出去。
“老爷,囡囡,你们怎么来了?”
卫雨纶见得程景况父女一同前来,脸上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程景况瞧了卫雨纶一眼,思及爱子重病,本无心与之说话。但转眼看到其渐渐鼓胀的小腹,心中一软,当即淡淡道,“囡囡见你下午对她关心备至,怕你担心,所以前来给你报声平安。”
闻言,程月棠急急上前,对着卫雨纶微微欠身,道,“囡囡无事,请姨娘不必挂念。”
卫雨纶何时见过程月棠对自己如此气,闻言只是狐疑,但程景况在这她自不好表露,当即笑着道,“囡囡没事就好,既然来了,到屋里喝杯茶吧,反正时辰还早,咱们就在屋里聊聊家常。”
程月棠闻言点头,并未反对。
程景况见程月棠都没有说什么,以为她有意与卫雨纶走近,当即也不好拂了她的一片苦心,大步走了进去。
进得房门,卫雨纶急命奴仆上了热茶,备了一应点心,这才缓缓落座。
“老爷不日就要前去猎宫,其中事物不知准备妥当没有?奴婢近来身子渐重,没有帮老爷分忧,还望老爷不要见怪。”
卫雨纶刚一坐下,便出言问到程景况,话中更是提及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
程景况知她心思,当即缓声道,“既你身子不便就不要理会这些琐事了,我自当应付得了。我走后,这府中上下大小事宜你皆要与囡囡多加商议,切不可发生争执矛盾,免得传将出去,徒惹笑话。”
卫雨纶闻言,急忙应到,“老爷说的是,奴婢自当遵从。”
程月棠见状不由得笑着站了起来,走到卫雨纶身旁坐下,“姨娘,囡囡年纪小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姨娘不要见怪才好。”
卫雨纶被程月棠紧紧挨着,浑身都觉不自在,唯恐她倾刻掀起自己的衣裙,当即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端起热茶,“囡囡这是哪里话……”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程月棠便迎了上去,伸手接过茶壶,“姨娘既有了身孕,这些粗活自不宜多做,我来便好。”
看到程月棠和卫雨纶如此和睦,程景况一双眸子不禁流露出一丝欣慰,当即对着程月棠道,“囡囡,你姨娘有了身孕,平日里自当不宜出去走动,你没事就多来陪陪她,说说话。”
程月棠给父亲倒上热茶,点头道,“那是自然……”
只是她话音未落,房间里便传来一声奇怪的打哈欠的声音。
此时卫雨纶正准备坐下,闻得此声脸色骤变,急忙四下环视。
程景况也听到了声音,当即皱眉道,“那是什么声音?”
程月棠满脸疑惑,“爹,你说什么?”
程景况闻言反问道,“你刚才没有听到吗?”
“什么?”
“一个男人的声音。”
程景况寒声道。
程月棠当即举目四顾,只见房中并无异样,当即笑道,“爹,哪有什么男人。”
卫雨纶也急忙辩解,“老爷,您怕是听叉了吧。”
程景况向来老练,自是不会被程月棠这一句玩笑和卫雨纶的矢口否认抹去心中怀疑,当即站起身来。
而就在这时,房中屏风后竟传来一阵打呼噜的声音!
那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这下,程景况辨得声音方向,当即走了过去。
“好你一个卫雨纶!你有何话可说?”
程景况站在屏风一旁,看了后面一眼,当即怒声喊到。
卫雨纶和程月棠面面相觑,都觉无措。程月棠急忙站了起来,跑到屏风旁向里面望了一眼,而后满脸惊骇的看向卫雨纶,“姨娘你……”
卫雨纶被这两父女的表情吓得懵了,连忙起身跑了过来。
谁知卫雨纶还未走近,程景况便一把将屏风掀翻在地。
卫雨纶抬眼看去,只见屏风后一个俊俏男子正在酣然大睡!
卫雨纶心中惊恐,眼神中净是不知所措。
“哼!”
程景况一言不发的拂袖出门,想来心中盛怒,只怕再多说一句都会忍不住对卫雨纶动起手来。
程月棠父亲已走,当即恢复了一脸淡然,“卫雨纶,爹如此待你,你却在房中藏了个男人。呵呵,想来你那隆起小腹之下也只是一团棉絮吧。”
卫雨纶闻言,这才从惊骇之中回神,见得程月棠脸上淡淡的笑容,当即心领神会,厉声道,“是你!是你陷害于我!”
说着,卫雨纶竟伸手掐住了程月棠的脖子。
一直在房门外等候的芍药见状,急忙闯了进来,奋力拉开卫雨纶。
“小姐,您没事吧。”
芍药不敢对卫雨纶怎么样,只得急问程月棠。
程月棠心中本是大喜,见状只是摇头,而后对着被奴仆架住的卫雨纶灿然笑道,“我陷害你?哈哈……”
暂不论卫雨纶是否当真偷人,就论她这假怀孕,程景况怕也是怒极。
卫雨纶既然在房中偷人,那她这假怀孕一事自然告破。程景况当时就明白了过来,所以不想多加一词。
而卫雨纶被眼前一幕吓得失了神,还为反应过来。此时想到此间关系,当即急匆匆的朝程景况院中奔去。
欲圆又止的月亮就此悬挂了千年依旧无动于衷的俯瞰着这苍夷世界,点点清寒透过渐浓的乌云投下,将整个秦国公府都染上了一层寒意。
府中老太君闻风而怒,得知堂堂秦国公府的妻妾竟如此胆大妄为不知羞耻,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娘亲,你且息怒,切莫为此伤了精神啊……”
程景况见老太君气极也似,当即急忙劝到,生怕这老人家淤气太深,坏了身子。
老太君看着地上跪着的程景况,抬手握住自己的手杖,径直往程景况头上砸去,“家门如此不幸,你让我如何息怒?”
程景况受了老太君一杖,只是垂首,也不言语,想来心中也是极为羞愧。
他堂堂秦国公,兵部尚书,官拜二品,而他的小妾竟在自己府中偷人。传扬出去,只怕会让整个京城都看笑话。他这个秦国公还要不要面子了?他这个兵部尚书还要不要当了?
连自己的妻妾都驾驭不了,那他又何来脸面去驾驭宋明上下的军马呢?
“娘亲,孩儿无能,是孩儿无能啊……”
饶是程景况铮铮铁骨,面对此事也不由得落下泪来。想他戎马半生,何种场面未曾见过,何种敌人未曾战过?但……
老太君又如何不明白程景况心中之苦,当即长叹一声。
良久,老太君厉声道,“把那不知羞耻之人给我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