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今日在前院儿声称身子不适,只不过是她想要逃离现场的一个借口罢了。
是以,一直忙到了现在才有空理会李若兰。
今日内务府来下聘,杨氏知道自己的女儿心里必然会觉得不舒服。
但她更希望,李若兰能因此彻底死心,万事能够想开一些,不要再似从前一样整日里闷闷不乐了。
杨氏来到李若兰的卧房门口,只挥手让守在门口的婢女都退下去,只身一人进了卧房。
李若兰只合衣躺在塌上,一双通红的眸子望着帐顶,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长长的指甲嵌进手心,手心渗出鲜血也不自知。
杨氏见了这情形,自是猜到自己的女儿哭过,只缓步上前,在塌前站定,对着塌上的女儿柔声唤道,“兰儿,你这是怎么了?”
李若兰只耷拉着眼皮偏头看了一眼塌前的身影,对杨氏的问话只道,“母亲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喉间哽咽,软软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直至今日她才明白,其实母亲从未想过让她嫁给太子。
母亲说帮她想办法,从来就只不过是在敷衍她,是在拖延时间。
杨氏见到李若兰这幅样子,自然很心疼。
轻叹一声,索性坐在塌前,伸手拉了李若兰的手在手心,温声劝道,“兰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太子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又何必这般执迷不悟呢。”
杨氏的话说完,李若兰从杨氏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扭头到里侧,不看杨氏,只咬牙道,“女儿说过,此生,女儿非太子殿下不嫁。”
这一句话的每一个字,就好像是从李若兰的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态度是说不出的决然。
“兰儿,你怎么就是说不通呢。”
望着李若兰倔强的背影,杨氏无奈叹息一声,心中只叹,女儿这个样子还真是像极了年少时的她。
女儿对太子的情意,就似当年,她对李锦非君不嫁的决心。
正是因为杨氏觉得李若兰对太子的痴情像极了她对李锦的痴心,这些日子以来,杨氏从未因为此事对女儿过于苛责。
李若兰拉过被子蒙过脑袋,只扯着嗓子喊道,“母亲不必再说,女儿心意已决,若母亲不打算帮女儿,女儿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这一次,李若兰的话语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
李若兰心知,凭着她自己的力量,她想要顺利代替大姐姐的位置,实在是太难了,唯一能够依靠的便只有自己的母亲。
所以,李若兰此次是豁出去了,务必要逼得母亲帮她达到目的。
果然,杨氏一听李若兰说要自己想办法,立刻就急了,伸手用力一把扯下李若兰蒙着脑袋的被子,只紧张道,“兰儿,你想要做什么?你可别做傻事。”
当李若兰说要自己想办法时,杨氏立刻就想到自己为了嫁给李锦的不择手段。
便是杨氏当年自己不择手段之时,也是带了破釜沉舟的意思。
杨是担心女儿也如自己当年一般,为了达到目的,破釜沉舟,不择手段。
更重要的是,万一事情并非达到女儿想要的目的,自己的女儿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李若兰见成功引起了母亲的担心,眸光转了转,只忽然软下态度,从塌上起身,亲密的拉了杨氏的双手,一双眸子浸满了眼泪花儿,可怜兮兮道,“母亲,您就可怜可怜女儿,帮女儿一次,好不好,求您。”
抽噎几声,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女儿这辈子若不能嫁给太子殿下,还不如死了痛快。”
“住口。”
李若兰这话一出,杨氏立即轻斥道,“什么死不死的,你弄清楚,你的命是你的父母给的,并不是太子。”
自己的女儿因为一个男子便将死挂在嘴边,杨氏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会不心痛。
见杨氏始终不松口,李若兰只低低的哭泣道,“母亲,女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求过您,如今也就求您这一次”
李若兰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杨氏打断话语,“兰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从头到尾跟太子有婚约的是你的大姐姐,更何况如今太子殿下大聘之礼已下,你就是求我,我又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让你的大姐姐退了这门亲事,让太子改聘为你李若兰。”
杨氏这话是句句戳了李若兰的心,凭什么大姐姐在乡下长大还能与太子殿下定下婚约,而她自诩是相府的嫡女,却连嫁给自己的意中人就那么难。
李若兰一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只要母亲和父亲同意,女儿愿意做小。”
这话一出,杨氏只差气得当场吐血,“你住口,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姐妹二人同侍一夫的道理,你不要脸面,咱们整个相府还要脸面,就是宁昌侯府也跟着你丢不起这个人。”
杨氏气得两眼昏,凭什么她的女儿要比苗若舒的女儿还要低人一等。
李若兰见杨氏气得不轻,只好软下态度,“母亲,女儿也就是说的气话,女儿又怎么会愿意给人做小”
“气话也不许这样说,总之这事你就不要再提了。”杨氏脸色难看,只直接拒绝了李若兰的请求。
李若兰对太子是日思夜想,眼下哪里会轻易放弃,只一骨碌滚下塌,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扑通一声对着杨氏便跪了下来。
双手拉扯着杨氏的裙摆央求道,“母亲,女儿不给人做小,女儿要做正妃,女儿知道母亲一定能想到法子。”
此刻的李若兰也不管自己母亲的脸色好看不好看,只一鼓作气道,“大姐姐也是相府嫡女,女儿也是相府嫡女,若大姐姐嫁不成,女儿可以替嫁。”
李若兰觉得母亲对着自己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将话扯开了说。
自己的母亲说没法子,那她便自己想法子,母亲总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大概是杨氏并未想到李若兰的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只惊愣的看着李若兰。
李若兰见母亲也不同意也不反对,只扯了扯母亲的裙摆提醒道,“母亲,女儿的意思您听明白了吗?”
闻声,扬氏只无奈的笑了笑。
她倒真没想到,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想法。
李若初是李锦与苗若舒唯一的女儿,从前扬氏不是没有过动除掉她的念头。
但令人意外的是,好几次,那丫头都能化险为夷。
扬氏便猜测,是不是李锦一直在暗中派人保护着李若初。
若她执意要除掉那丫头,万一惹怒了李锦,那么她可真的就是得不偿失了。
扬氏只垂眸看着李若兰,面上的表情似怒似笑,“兰儿的意思是想要除掉你的大姐姐?”
李若兰被扬氏这样的表情吓得不轻,她只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扬氏的裙摆,“母亲,不一定要除掉大姐姐,只要她没资格嫁太子殿下就好。”
李若兰只是单纯的觉得,让大姐姐不能嫁给太子的法子有很多,比如大姐姐毁容,或者跟显表哥一样断胳膊断腿,或是身子不好。
这样的话,太子殿下断然不会娶一个非正常的女子作为正妃。
对于李若兰的想法,扬氏直接否定,“母亲劝你一句,还是早些断了这个念头,太子殿下并非你的良人。”
这句话说完,扬氏直接起身,转身离开。
离开之际,对李若兰说了一句,“即日起,兰儿还是待在房间里想想清楚,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出来。”
一句话说完,李若兰才反应过来
母亲竟然要对她禁足?
“母亲”李若兰紧忙从地上起身,对着杨氏的背影冲了上去,不料却被门口的两名婢女拦住了。
“你们让开,我跟母亲有话要说。”李若兰试图冲出去,却被两名婢女拦的死死的。
“小姐,夫人说了,只要你想清楚了,奴婢们自会跟夫人禀报。”两名婢女拦着李若初好声相劝道。
李若兰使尽了浑身的劲儿也冲不开两名婢女的阻拦,只好泄了气的瘫坐在地上。
让她放弃嫁给太子,怎么可能,李若兰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李若兰回到塌上,脑子里已经在琢磨如何才能对付大姐姐。
上一回的桃花糕点,大姐姐已然识破,此番定然不能再用相似的法子,或者索性再狠心一些。
自打上回李若初找到了下棋的对手,便时常约了李玄胤一同下棋。
李若初是个好学的,也足够谦虚,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便虚心向学。
这短短几日的功夫,李若初的棋艺见涨,便是李玄胤再没让过,李若初也能接连几局与对方打个平手。
李玄胤讶异李若初的棋艺进步飞快,只问大姐姐究竟师承何方大师。
对于李玄胤的问题,李若初只回应了八个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若初这般一说,李玄胤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一个劲儿的夸是大姐姐聪明。
而对于李玄胤的夸赞,李若初从来不谦虚,只道,姐本来就聪明。
杨氏这厢也派人留意了李玄胤的动向,现自己的儿子近来确实跟李若初那丫头走得过于近了。
严重的是,似乎一连好几日都没去学院了。
杨氏揪着这个问题,将李玄胤叫去如意院儿问话了。
李玄胤这厢,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去不去学院,从来都是看他的心情,学院里教的东西他都会,即便是去了,他也只是随意听听,大多时候都是他自己在看书。
另外,对于他常去溯洄阁,他也心怀坦荡。
李玄胤的理由很正当,一来李若初是他的亲姐姐,姐弟之间走动走动本就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二来,他答应了大姐姐要教授她棋艺,他总不能言而无信。
总之,杨氏被自己的儿子气得不轻,只摆摆手,放李玄胤离开了。
杨氏知道,她如今是管不住自己这个儿子了。
在杨氏眼里,李玄胤从来都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从小到大,他的成长都很让人省心,也同样让她自豪。
可越是这样,如今杨氏想要对儿子说教的时候,却总是占不了理。
因为这样,杨氏近来的头疼越严重了,女儿不省心,儿子也不省心,她能不头疼嘛。
这厢,李若初的小日子过得可惬意了。
这天,李若初闲着无聊,小手一挥,又大摇大摆的出府了。
大约有些日子没去酱油铺子了,李若初是想着今日去看一看。
本来秦瑜这个出资的就是个甩手掌柜,总不能她也啥都不管。
原本李若初是想着自己一个人去的,只一月和二月两个丫头你一句不放心,她一句放心不下,她只好妥协,带了两个丫头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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