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京很多人而言,这不过是十分寻常的一天。
过了年节,九重宫阙中,因为景安帝去了道观清修,东宫尚且是在被软禁中,不再如之前那般日夜笙歌。入夜之后,这一座巍峨宫阙在那玄月灯火笼罩之下,便是无比的清寂。
对于宫里的人而言,热闹繁华不过是昙花一现,在那漫长的岁月中,清寂才是永久的常态。
从盛极一时的琉璃夫人,到宜妃、到颖妃,到如今的锦嫔,后宫中所有人的悲喜都与那一位九五之尊息息相关。
纵使贵为皇后,没有恩宠圣心,整日过的也不过是如履薄冰罢了。
入夜之后,栖凤宫中依旧灯火通明,这已经是常态了。多少个日夜,她贵为一国之母,可陪伴她的不过是冰冷的宫阙以及一盏摇晃的烛火。
她坐在铜镜前,从黑夜到天明,流光暗转,年华逝去。
看着她从一个明媚天真的少女,到如今神色灰败的怨妇。看着自己,细腻的皮肤悄悄的爬上了一抹皱纹,乌黑的长发里生出了白发,竟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她始终,从来没有在哪个冰冷的晚上,等到她想要等的人。
“啪”的一声,结了灯花的烛火跳了一下,素心进来捡了灯花,原本昏暗的寝宫变得明亮了几分。坐在铜镜前的皇后,宛若大梦初醒般,看着镜子中的女子苍老的面容,熟悉,而又陌生。
素心是跟在皇后身边的老人了,有些话旁人不敢在皇后面前说,也只有素心敢在皇后面前回话了:“奴婢还听说……近些时日,殿下那边似乎与红萼郡主走的近,还将之前西域进贡的月光石送给了郡主,太子妃知道了,闹了好大的脾气呢。”
听了素心的话,皇后眼底闪过了一丝愠怒。
不知是在气太子的胡作非为,还是在气庞玉芝的不争气。
“太子妃的位置本宫已经给她了,自己的男人守不住,除了发脾气难道竟一点其他的手段都不会用吗!”皇后的语气中压着怒意,道:“若知她这般无用,当初就该……”
就该如何?
难道她真的甘心,母族的荣耀就此拱手想让,如了太后的意,让燕宸濯娶金绮华么。
不,就算知道如今金家捧出了个燕宸朔和他们作对,她也不会将自己手中的权势拱手相让的。她已经失去了丈夫的宠爱,难道还要失去皇后的荣耀和权势吗?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底的浮躁,对素心道:“你亲自去东宫一趟,告诉太子想要从东宫出来,就乖乖听话,不要妄想着再与恒安王府攀附上关系了。如今局势走到了这一步,唯一能帮他的,只有庞家。”
从当初做那个选择开始,她和她的孩子,以及母族的荣耀早就紧密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谁都没想到,竟会出一个宁王。
呵,不过区区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子,又不过是当日那个贱人的替身而已,还轮不到他,取代东宫的位置!
想到这里,皇后眼底的软弱尽数褪尽,眼底神色的凌厉而又深沉,问道:“当年宜妃的事查的如何了?”
“太师已经派了人去江南,想必很快就有眉目看了。”
当年纪家散尽家财,方才保得宜妃母子平安。她倒是想看看,若是翻出当年的旧案,纵使有金家鼎力支持,但是朝中谁敢支持一个与慕容王室曾有往来的逆贼之后?
而且……
她与景安帝夫妻多年,虽不说对于他的性格了如指掌,这次他突然重用宁王的这步棋着实让她看不透,但她知道他不会是突然心血来潮方才如此。
还是和燕宸曦有关?
“祁王府那边近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