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泽不由自主的想起在春澜院外牵着楚慕言从容娴静微笑的萧瑾。她对楚慕言的疼爱不是假的,甚至他曾偷偷看过二人是如何相处的。亲生母亲不过如此,萧瑾对于楚慕言的关心照顾,楚天泽都自叹弗如。
“我可以不告诉爹和大哥。”楚天泽对上楚天舒少有的哀求的目光,他语气微微一顿,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但此事需从长计议。”
而楚天舒的双眸中骤然流转着的神采夺目,他淡然的点了点头,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内敛。
“恐怕皇上不会这么快放心,二哥还需尽快查出隐藏在附近的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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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庆贺西北大捷的宫宴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苏贵妃和柔妃连日来忙得脚不沾地,倒是没什么机会来找萧瑾的麻烦。
凰息宫。
萧瑾正在试云栩命人给她送来的衣裳。衣料温柔细腻,绣工华美精致,上面缀满了碧玺、猫眼儿等等各色名贵宝石,仍旧鲜艳如火。
云栩似乎一直都偏爱她穿大红色。
略显单薄的意料垂坠感很好,能完美的勾勒出穿衣者的身形。萧瑾对着落地穿衣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穿着束腰,这件衣裳她根本穿不进去。
“殿下。”茜草在一旁心细的给她整理好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顾忌着还有兰月、碧玺等人在,语焉不详的问“……您觉得怎么样?”
萧瑾伸手在腰前抚了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还好。”
虽然确实有些不舒服,可只有这样才不会暴露。只好委屈腹中的孩子了!
“收起来罢。”萧瑾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示意碧玺等人帮她把衣裳换下来。明晚就是宫宴了,可是她仍然没有想出万全之策能顺利脱身。
“只有正红色才最配你。”忽然一道男声从门外传来,赞叹道“你穿着很美。”
听到声音,萧瑾连忙转身,兰月等人也都齐齐福身行礼。“奴婢见过皇上。”萧瑾迅速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皇兄,您来了!”
云栩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牢牢的黏在萧瑾身上。
萧瑾刻意忽略他目光中那一抹未明的暧昧,一面吩咐兰月等人去倒茶、一面请云栩坐下。
“明晚你就穿这件。”云栩有意无意的往萧瑾的腰间扫了一眼,声音中是隐约的得意。“朕的长公主定然能惊艳四座!”
萧瑾心中蓦地添了不好的预感。她只得装作听不出端倪,脸上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明日的宫宴朕也邀了定国公府。”云栩眉角一扬,目光中的试探之意毫不掩饰。“而且朕指名要楚天舒出席。”
“皇兄说的可是真的?”萧瑾的心在云栩开口的刹那猛地沉了下去,一双丹凤眼中却是不敢泄露出一丝的情绪,她的脸上笼了淡淡的担心之意。“他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会来么?”
云栩仔细端详了萧瑾一会儿,似是在检验她的真心。方才慢慢开口笑道“沁儿不必担心这些,这是朕的意思,他不敢不从。”
“那就好!”萧瑾松了口气,忽然她脸上带着讨好的微笑,对云栩道“皇兄,谢谢您为臣妹做的一切!臣妹知道您是为了给臣妹出气,才这么做的。”
“臣妹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您才好!”
到底是谁在背后做了什么?萧瑾心中千头万绪,只是抓不住重点。明明云栩已经把楚天舒放了回去,说明他已经相信楚天舒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而且云栩近日来都没有再试探过自己……萧瑾越来越不安,今日特意来了凰息宫,送了衣裳来还特意说了这么一篇话……
“沁儿不必放在心上。”云栩毫不在乎的笑了笑,他的话中暧昧,让萧瑾听不出他的意思来。“你是长公主,自然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
萧瑾只得在一旁陪笑。
不知道云栩听了谁的话,自从来到凰息宫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无论萧瑾用尽百般手段试探,他就是不再多说什么。
直到他离开凰息宫,萧瑾也没有再问出什么来。
屏退了一众服侍的人,萧瑾一个人坐在偏殿的大理石书案前,提笔蘸墨,犹豫了半晌想要写些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落下。
唯一能帮她传消息的就是宁惠芸了,可既然云栩说了这些话来,他定然对凰息宫内外都有了监视,凡是和她联系的人,未免会受到怀疑。她不能牵连芸娘。
或许云栩本就是设了个局,等的就是她的轻举妄动。
萧瑾踟蹰再三,轻轻叹了口气,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便收了笔,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半晌,原本空无一人的偏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衣的人,他皱着眉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迹,然后另拿了一张纸,提笔照着抄了一遍。他吹干了墨迹,从后窗翻了出去。
“……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天下负我人 ”云栩看着手中的字条,哂然一笑道“朕的妹妹,果然不同寻常!”
“罢了,把人撤回来一半,朕另有事交给你们。”
☆、第140章
泽兰院。
离为西北大捷庆功的宫宴还有两个时辰,楚天舒却早早就命人准备参加宫宴时的所需的物品。泽兰院已经再一次恢复了萧瑾嫁进来之前的冷清,只有白微和冬霜两个服侍。
白微和冬霜手脚麻利的替楚天舒换了件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又用白玉冠简单的束了发,便很快的退下。自从出事后,楚天舒愈发不愿意有人近身。
他被玄铁面具所遮住的脸上看不出神情来,只有露出来的一双深邃幽静的眸子极冷。楚天舒的身形更加消瘦,血色浅淡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泛着冰雪般冷漠的寒光。
如同泥塑般站了许久,他才轻轻抬手,翻过袖口,看着上面一朵小小的纯白芙蓉花,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痛楚和温柔。有段时间萧瑾对刺绣兴趣大发,虽然绣技不好,却喜欢在他衣裳的边边角角处绣些东西。
她总是把云纹、竹叶等绣得一团糟,于是她便改变了策略,偷偷在衣裳里面绣些花样子。眼下这朵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芙蓉,便是萧瑾亲手绣上去的。
她只当自己不知道,仍旧乐此不疲的“施展绣技”,直到她自己不感兴趣。
翘起的嘴角很快便平复下来,楚天舒继续面无表情的整理好贴身亵衣的衣袖,盖住了手腕上几道深深的伤痕。每当毒瘾发作时,为了不让自己失去神志,楚天舒选择了自残。楚天泽无意中发现了他的行为之后,又惊又怒的制止了他,甚至亲自把他捆了起来。虽然找人替他配了解毒的药物,却仍是收效甚微。
每一次毒发的痛苦都不能减少分毫。
“天舒。”楚天泽自己撩了帘子进来,看着一片冷清的屋中心下喟叹。不过是几个月前,他来泽兰院接楚慕言时,泽兰院还是暖香扑鼻、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
楚天舒正端坐在东次间的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如同在夫子的课堂上,背脊挺得直直的。他的坐姿端正得太过,反而显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