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品殊发现木架拦不住卫达分毫,自己的速度也断不可能逃得掉;看这架势,即便是自己逃出帐外,候在帐外两名北夷轻骑也定不可能是卫达的对手。
眼见卫达手中利刃寒芒愈来愈近,他伸手揪过身旁不知所措的医博士往前一把狠推。
直直对准卫达剑尖儿的方向。
卫达的身形动作都极快,任他再如何好的功夫底子也不可能在这样近的距离之内,这样电光火石的速度之下收住刀刃。
“噗嗤”一声闷响,利刃贯穿肺腑,那医博即刻士血溅当场。
细密的血点喷溅了卫达满脸,迷住了他的双眼,他连忙抬起未握剑的手,袖口一横,胡乱地拭去眼周的血迹。
就在这混乱的一瞬间,张品殊逮到机会,连滚带爬翻出帐外,被侯在帐外的北夷人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拎上马背。
他走前从怀中掏出火折,扔向了营帐的棉布帘子。
卫达一手拭去血迹,一手横臂捞住了面前的医博士,再抬头时却看见干燥的棉布帘子火苗已然蹿出一人多高。
他扛起面前的人艰难的越过火障追出去,却只看见两匹北夷战马绝尘而去的遥遥背影。
当林诗懿再度打帘走进将军大帐的时候,帐内的气氛已然极度的沉重。
帐内已经清扫干净,齐钺身旁站着个颔首垂眸的医博士,想来伤口已经完成了包扎,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里衣。
可他脚边扔着的破烂甲胄和那件已经被鲜血染透的内衬,已经足以昭示之前那场厮杀的残酷。
林诗懿一进帐子所有目光便集中在她的身上,可是却谁也没有出声。
终于还是她自己打破了满室的沉默,“小……小五呢……”
“将军都安排妥了。”见齐钺并未言语,身旁近卫上前答道:“会有兄弟,送他回家。”
林诗懿沉重地垂眸,抬手吩咐身后的卫达。
卫达上前,将肩上扛着的男人正面朝上,平放在地。
“是张品殊的手下?”齐钺定睛瞧清地上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他抬头看向林诗懿,“你白天想同我说的话,与张品殊有关?”
“是。”林诗懿看着齐钺的眼神严肃非常。
齐钺愣了片刻,“你让卫达去找他了?”
林诗懿依旧眸色不改,“是。”
“你!”齐钺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张品殊呢?”
“跑了。”林诗懿依旧沉静。
“那他……”
齐钺再瞧了眼身前地上横躺着的人,只听见林诗懿道:“卫达将人扛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断了气了,我亦无能为力。”
帐内又是默了良久,齐钺才起身对身边的近卫道:“去吩咐人烧些热水来,给夫人梳洗;剩下的,各自回账歇息。”
“近卫首领卫达不从军令——”他朗声,“明早自去军法处,领了军杖。”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意外实在抱歉,今天提早奉上更新稍作弥补!看在阿鱼贴着膏药嗑着止疼药奉上更新的份上..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出自《木兰辞》【作者】佚名·南北朝
第22章 裴城之耻尤未雪
“齐钺。”林诗懿冷眼盯着齐钺,“是我要卫达去寻张品殊的,你为何要为难他?”
“我早说过,军令如山率如铁,既然他理解得还不够通透,我便要想法子教他记住,何为法不容情。”齐钺低头望向林诗懿,眼神终于有所回温,“若是你鲁莽了,身边的人便更需要清醒克制。”
林诗懿愠怒,“可是你知道张品殊意味着什么吗!”
齐钺抬眸望远,“我知道。”
知道?
林诗懿愣住了,一时间不明白齐钺究竟知道些什么。
帐内的医博士得了令赶紧拎着袍摆退了下去,只有几个近卫转身时听见了卫达的名字,便多留了片刻。
此刻卫达瞧着帐内紧张的气氛,只好尴尬地开了口,“夫人,您就别再同将军置气了。不从军令的人是我,跟丢了张品殊的人也是我,卫达甘愿领罚。”
“可是将军!”白天抱着小五尸首的近卫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一仓子白米拱手送了那群北夷蛮兵不是更好!我们腾出手来多带些兄弟,张品殊怎可能逃掉!还有小五……小五他……”
“是我,对不住小五。”齐钺长叹一声,转头问向今天一直驻守米仓附近的近卫,“最后北夷人带走了多少毒米?”
“不到两成。”近卫恭敬答道。
“一粒米——”齐钺双拳紧攥,骨节咔嚓作响,“都不该教他们带走!”
“哐”的一声他一拳砸向身边小案,茶盏倾覆,“哗啦”一声摔得粉碎。
“夫人或许不明始末,但是你们,都忘了裴城之难了吗!”
北境气候苦寒,大地贫瘠,并不适合耕作生活,是以境外的北夷人也是游牧为生。
因而北境地界内,多数的村落都是如康柏或是荆望的家乡那般少量人口聚集的小型村镇聚落,而聚集数万人,当得上一个“城”字的只有两座,便分别是丹城与裴城。
而这两座城的建立,各有意义。
丹城背靠尼勒布斯湖,意为眼泪;本就是北境之地难得的一片水草丰美之地。
因为处在隗明与北夷人领地接壤之处,在双方和平的几十年间,因其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和两族互市通商的需求逐渐兴起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