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么一个破落户,他在别的地方见过,应该也没什么印象才对,莫非……真和钱氏有关?他知道,钱氏的舅家正是姓吴。而且他起初觉得,这样形容的人,给自己提鞋都不配,钱氏必定是看不上的,可若自小感情就好呢?这自小的感情……他待钱氏的种种不同,不也是看在两人少年时的感情吗?
展云翔越想越来气,提起脚来一脚将那男子踹翻,转而踩在他心口上,“你身上那些荷包手帕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偷的!”
那吴方中起初听到荷包手帕的时候还愣了下,但展云翔踩得太狠,他快给踩得快踹不过气来,一张脸憋得通红,也不待多想,只将展云翔等当做了要债的,拼命胡诌道:“不是偷的……是小的表妹送的。那些都是贴身的东西,她若不送我,我哪能拿得到。你瞧……我们感情真的很好,她真的会帮我还钱的。”
展云翔闻言狠狠咬牙,眼睛里气得都是血丝,他脚下也益发用力,恨不得把这吴方中直接给踩死。
汪氏在一旁冷眼瞧着,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给赵嬷嬷打了个眼色,自己边同展云翔道:“你也别忙着动怒,这会把他弄死了,事情还真弄不出个明白来。自古拿贼拿赃,捉奸捉双,钱姨娘她父亲好歹跟了你爹一场,便当看在你爹的面子上,生死都给她个明白。你先坐下缓缓气,我已经让人去领钱姨娘来与这人对质,且看她有什么好说的。”
汪氏发了话,赵嬷嬷赶紧让那两个婆子把人从展云翔的脚下拽了出来,免得展云翔真把这人踩背气了。
而那吴方中听了汪氏的话,略一回味,似乎终于弄明白了自己身处何方,面前这几位又是何方神圣。感情这几位不是找他讨债,而是抓奸?那之前绑了他那人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什么欠债不还、断手断脚之类的,莫非是讹诈他?
吴方中觉得自己似乎被卷进了不得了的事情里面。他原本还憋得发红的一张脸唰地白了,浑身冷汗唰唰冒了出来,半趴半跪蜷缩在地上,一个劲求饶,“贵人饶命,小的刚才都是瞎说的。那些东西不是我表妹送我的,不对……那什么荷包、手帕我见都没见过,根本不是我的!”
他先前为了让人相信他与钱氏关系匪浅,不待多想信口胡诌,现下知了展云翔等人身份,又急忙撇清。这一认一悔,相反有点越描越黑的味道。若说展云翔原本还只有着三分怀疑,听了他这一番申辩,心里头怀疑反倒加重了几分。
不是他的,那他刚刚为什么承认?
钱氏贴身的东西,无缘无故怎么会跑到他身上去?
而且荷包、手帕也就罢了,怎么连兜衣也有?
展云翔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几乎要将扶手捏下一块来。
汪氏淡淡瞥了一眼,转头又朝赵嬷嬷看了看。赵嬷嬷立刻会意,让人上前将那男子的嘴重新赌上。
房间里恢复了清净,但在静默之中,气氛显得更加压抑。而这种安静,也容易让人想得更多,想得更深、更远。
所以,钱氏让人带过来的时候,展云翔心里虽还未定下钱氏的罪,可脑子里有些想法却早已经跑偏了。
却说钱氏一进鹤年居,便觉得气氛不对。本想与带路的婆子套套话,可人家根本不理会她。待到了汪氏和展云翔面前,她一眼看见地上的吴方中,脸色唰就白了。
她这般形容落在展云翔眼里,那简直是活生生的罪证。
“钱氏,你认识这个人吗?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展云翔嘴里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火药味。
这人就是这样,越是对自己关系亲密、得自己看重的人,越是容不得对方一点欺骗与背叛。若是原本关系就稀疏平常,或许还没那么计较。府里的几房妻妾,展云翔对钱氏最为偏宠,结果到最后,却是钱氏狠狠甩了他一个大耳光。要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容得下带绿帽子,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展云翔?
钱氏这会还不知道,这边给她定下的罪名是与人有私,她看见吴方中的第一瞬间,直觉反应便是自己陷害展臻的事被抓住了。她本想咬咬牙装不认识吴方中,可转念一想,这人的确是她远房表哥,知道的人不只一个两个。汪氏既然抓了人来,必定早就摸清了对方的底细,自己不承认,汪氏若找了她娘家人对质,她也是赖不掉的。她思衬一阵,最终决定丢车保帅,先将人认下,至于展臻那件事,她可以抵死不认,把事情往吴方中自作主意上面推。
这般一想,钱氏便换上了一脸恐慌与懵懂,她那一双盈盈媚眼望向展云翔,“侯爷,这是我娘家表哥。他这是犯了什么事,何至于被这般对待?”
展云翔见钱氏认下,只觉心里噎出了一口血。
他正要再问,座上汪氏截过了话头,“何至于?钱姨娘是不是忘了,早些开春的时候,大公子被人陷害招妓,当时带那肮脏东西进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耳后有颗红痣的男子。我倒想听你解释解释,你这位娘家表哥,怎么耳后刚好有颗红痣?”
汪氏这番问话,让钱氏彻底坐实了自己的猜想。今天自己被叫来,是早些时候陷害展臻的事情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