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古以来,杀降都被认作不详之事,朝中清流也因此认为严豫杀戮太重,相较于三皇子严懋的仁德,无疑太过残暴,并非明主之相。
这样一个人,要说他因为风水一说,做下诅咒温陵之事,显然是无稽之谈。
展臻选择严豫作为借力之人,也正是看重了这一点。
严豫没有嫌疑,那么必定会全力追查事情真相,借此打压其余的竞争对手。
到时候,严豫自有他的好处,展臻师父的大仇也可得报,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展宁清楚展臻的考量,却不能告诉对方,因为她与严豫那些扯不清的过往,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是她合作的对象。
“的确,就这件事而言,睿王爷是最没有嫌疑的。可是他行事强横又霸道,大哥你借了他的手报仇,事后能否全身而退,实在有待商榷。他那样的人,就像一把双面刃,别人想握了它,最后很可能伤了自己。”
在最亲近的兄长面前,说起严豫之时,展宁虽然有所克制,但神态间流露出的抵触与痛恨,仍然被展臻敏锐地捕捉到了。
展臻不禁皱了眉头,“阿宁,你对睿王爷的评价,是不是太差了些?我倒觉得他做事干脆利落,大开大阖,比起端王爷的步步为营来,更对我的胃口。而且盛世出明君,乱世出霸主,就梁朝如今的局势而言,国势积弱,强敌环饲,一个‘仁德’的守成之主,怕是不如一个强硬的开拓之君。”
展臻这一番话,是极有见地的。
世间万物,从来是盛极衰,衰则败,败灭之后再新生。
没有哪一个王朝,能够延续永久的繁华昌盛。
梁朝从建国至今,已有百余年,表面上看上去花团锦簇,但在吏治、财税等方面已开始暴露问题。且北漠与梁朝关系日益紧张,随时可能有一场大战。
而一场大规模又持久的战争,不管最终结果是胜还是败,都会让一个国家暴露出更多问题。
这样的局势下,比起端王严懋的“仁德”手段,严豫的确更适合、也更有机会坐上那个千万人瞩目的位置。
上一世的他,也的确坐上了那个位置。
从理智上来讲,展宁认同展臻的看法。
可从情感上而言,她却不能看见这样的结果。
那样就意味着,即便重活一世,她还是被严豫控在掌心里,被那个可怕的人,把她骨子里的所有骄傲与自我全部磨灭。
即便他口中说着在意她,但他那样只知道掠夺的感情,带给她的只有毁灭。
想起某些不愿回想的旧事,展宁只觉身子有点发寒,她环臂在前,却侧脸望向船外微微起伏的水纹。她听见自己用极低的声音道:“大哥,我不想见到睿王爷登上皇位。”
船上只有展臻和展宁兄妹,展宁这话一出,船舱里便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
展臻看着自己妹妹的目光不由多了几份探究与考量。
展宁对于严豫的态度,十分不正常。她刚刚不仅仅是在讨论一个皇子是否适合为帝,她不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她对严豫,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与不喜。
“阿宁,你和睿王爷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展宁环住自己的手臂略略收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