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人倒没有绍吴想象中那么奢华,二楼的穹顶仿制成蓝天白云的样子,可惜那蓝色暗沉沉的,像是时间久了,积起一层灰。而那条很出名的室内人工运河就更是假得无趣,很窄很浅,简直有几分滑稽。
唐蘅说:“对面的银河比这儿豪华点,你要去看吗?”紧接着加一句,“不过就是商场罢了。”
绍吴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也不买什么。”
买完女同事指定的香水和面霜,绍吴便和唐蘅寻了一处座椅坐下。来往的游客非常多,大都是三五结伴的,很多都讲东北话。绍吴听他们边走边议论,这儿也没比内地便宜多少呀,哎哟那餐厅真贵,贵还不好吃……也有许多年轻的男孩女孩,唐蘅说,威尼斯人离澳大和澳科大都挺近,所以学生很多。
他说完,沉默了几分钟,轻声问绍吴:“你还好吗?”
绍吴说:“我挺好的。”
顿了顿,补充道:“真的,我……我早就知道他要结婚,早晚的事。而且也是我叫他结婚时通知我的。”
“真的不去?”
“不了吧,”绍吴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纸质包装袋,“估计他看见我也不痛快。”
唐蘅没接话。
又有两个系着GUCCI围巾的阿姨从他们面前走过,是最常见的游客装扮:脚踩运动鞋,手里攥着手机,肩上一只小巧的双肩包。脚下的地面光洁而平整,灯光非常明亮,绍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这里,就算外面天黑了,游客们也一定感觉不到。
这一瞬间他好像有点理解唐蘅了,澳门这地方繁荣到令他有种恍惚的感觉,在这里看不见衣衫褴褛的人,看不见天是怎样慢慢黑下去。而他竟然会在这里,接到杨书逸的电话?
“唐蘅,”绍吴问,“你会一直留在澳门吗?”
唐蘅扭脸看了看他,然后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刚来这儿的时候,我觉得我早晚会走,”唐蘅缓声说,“但后来我又觉得,到哪不是一样的?无非是新的城市,新的人,和澳门并没有本质不同。”
“总有个相对熟悉的地方吧,比如你家乡?”
“我没有家乡,”唐蘅笑道,“从小就跟着大人到处走,哪都待过。”
“……”
“其实,武汉应该算一个。我在那儿上大学,四年——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天天骂武汉,‘全国最大县城’,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