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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亦晨神情平静如初。从交代魏翔带话开始,他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只要稍有不慎,一句错话都可能毁掉他的前程,甚至威胁自己和家人的人身安全。

“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您打算用王妍洋的死说服王绍丰成为检方的关键证人,对他和他的家人进行秘密保护。”片刻的斟酌过后,赵亦晨从容出声,语气平稳如常,“孤证不立,除了王绍丰,找到另一个证人是当务之急。作为人民警察,我有义务配合检方的工作。”顿了顿,他注视着张博文深邃的眼睛,嘴唇微动,“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想有机会见王绍丰一面。”

张博文微微挪动的拇指停下来。

“为了你妻子的事?”

赵亦晨颔首。

松开十指交叠的双手,张博文靠向椅背,拧起眉头,紧闭着嘴从鼻腔里呼出一口长气,抬手摸了摸下巴。

“必须有我们的人在场,”再开口时,他抬眼重新看向赵亦晨,“而且你们的谈话需要即时录像留证。”

言下之意是,他同意他的要求。

紧攥着外套的手松了松,赵亦晨垂眼埋首,“谢谢张检。”

离开检察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赵亦晨开车经过市区,渐渐又绕到了附近的老城区。

在吴丽霞的住处楼底停下车,他转头望向她住的楼层,依稀还能从光线昏暗的窗洞里看到闪烁的蓝光。老人节约,恐怕是关了灯,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转动钥匙给车熄火,赵亦晨抬手想要打开车门,却忽然记起几个小时前他切断与陈智的通讯之后,吴丽霞说的那番话。

“是这样,赵队长。”当时她撑住膝盖颇为费力地站起了身,好尽可能平视他的眼睛,“我理解你想要弄清楚你妻子以前的事,不过另一方面,我是个女人,也接触过这小姑娘——所以我也明白她瞒着你这些事的原因。我希望我能找到一种合适的方式,尽可能不伤害她,又让你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今天我还没有准备好。”然后她瞟了眼他刚揣进兜里的手机,“我看你好像也有别的事要忙,不如等我们都做好了准备,改天再谈。你说这样行不行?”

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再次拧转钥匙,赵亦晨收回手扶上方向盘,把车开出弯弯绕绕的街巷,驶向刑警大队。

事故多发的路口有交警在抽查酒驾。穿着荧光背心的交警打手势拦住他的车,握着酒精检测仪叩了叩车窗。

摇下车窗,赵亦晨接过检测仪,听对方的指示呼气。

周围车辆来往,车灯打在交警的荧光背心上,在赵亦晨呼气的瞬间映入他眼中。

视野内一片荧亮,他没有来由地记起了胡珈瑛。

瘦削温暖的身躯被他压在身下,两条细细的胳膊环过他结实的背,指甲修磨得平滑的手指紧紧掐着他舒展的背肌。他每一次进入她的身体,她都忍不住绷紧浑身的肌肉,仿佛既痛苦,又忍耐。

但她只用颤抖的唇贴紧他的耳,沉默地回应,喘息着承受。

“好了,没问题。”交警看了看检测仪上的数据,示意他可以离开,“走吧。”

关上车窗,赵亦晨拨动换挡杆,踩下油门重上马路。

路灯的灯光不紧不慢地滑过他的眼底。他记得吴丽霞说过,曾景元的团伙不仅贩毒,还开地下赌场,经营“洗脚店”。他敢利用未成年人运输毒品,自然不惮于把他们送进自己的“洗脚店”。

那些孩子就像当年的李君。只不过比起那个姑娘,他们更加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想,胡珈瑛或许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解剖室的门被推开。

法医林智强正站在解剖台前为王妍洋的尸体进行尸检,听到动静便抬起头来,恰好撞上赵亦晨的视线。不同于往常的打扮,他换上了一次性手术服,戴着头套和口罩,一面拉了拉不大合手的手套,一面冲林智强略微点头,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眸色平静:“小林。”

微微一愣,林智强反应过来,点头回应,“赵队。”

法医鉴定中心修建在名校a大的北校区,几年前才申请到一整套最新的设备,如今任何人要进解剖室都需要先在更衣室更衣,再到风淋室狠吹几分钟的风。鉴于程序复杂,如果不是遇上重案要案,一线的侦查员已经很少造访解剖室。

“情况怎么样?”赵亦晨慢慢走向解剖台,手里还在调整手套的松紧。

“目前判断应该是自杀。”早已习惯不受打扰的工作,林智强放下手中的手术刀,不太自在地向他进行报告,“不过死者身上有生前遭到反复击打的机械性损伤,可能遭到过长期的虐待。”

视线扫过解剖台上平躺的尸体,赵亦晨注意到她性敏感区内的伤痕,语气平平地陈述:“包括性虐待。”

“对。”林智强空着两只手附和,一时不知是该接着解剖尸体,还是继续向他汇报。几秒的思考过后,他选择接一句不痛不痒的解释:“您也知道死者的身份,其实像这种性虐待最常出现在两种群体里,一种是贫困人群,另一种就是这些……社会地位很高或者家境很富裕的人群。”

终于不再拉扯那副几乎快要被扯破的一次性手套,赵亦晨对他后面的话置若罔闻,只又问:“家属来认领尸体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王律师很受打击,强烈要求查清死者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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