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问:“梁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梁渊目光赤.裸裸的看着连棠,“连大人这样的就行。”
连棠身子止不住抖了抖。
太后笑,“连大人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她的婚哀家可指不了。”
梁渊耸肩,目光如阴毒的蛇缠在连棠身上,“好可惜。”
太后眼珠子在眼眶内转了几转,又道:“这样,哀家就比着这样的先帮你找,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优秀的女子。”
梁渊起身,冲着太后鞠了一个深躬,“臣等着太后的好消息。”
连棠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幸亏她现在是四品朝廷命官,如果还是公主伴读,太后今天是不是就把她指给梁渊了?
连棠真想对梁渊说你别做梦了,偏他们说的半真半假,让人无法还击。
她不想再待下去,冲太后一礼后,就走了出来。
太后看着她的背影,对梁渊道:“你若是真的看上她,哀家破了这张老脸,也要到皇帝面前帮你求来。”
对太后来说,连棠无论在祁衍身边,还是在祁麟身边都是一个祸害,若果真的被梁渊带去江南,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梁渊抿抿唇,“不劳太后。”
*
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过去,连棠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太后没权给她指婚,梁渊也不是真的要娶她。
祁衍那边的事,似乎也告了一个段落,白日他也能在栖棠阁多陪连棠。
天气渐寒,祁衍决定移去温泉行宫,后宫和一部分朝臣随行。
温泉行宫处在两山中间,风景迤逦,四季如春,先帝执政时,皇帝臣子大半个冬天都在此度过,祁衍登基后,这倒是第一次去。
众人都心生期待。
祁芸原本还在关禁闭,太后亲自去求了皇帝,“不管怎么说,她和麟儿都在你的名下,你就算心里不想认这个父亲,在朝臣面前也得做做样子。”
祁衍回到栖棠阁问连棠,“祁芸这次也去温泉行宫,你会不会在意?”
连棠摇头,“心生期待才会在意,我和她之间已经形同陌路,我怎会在意一个陌生人。”
祁衍抱着她,“朕就知道你不是心胸狭隘的女子。”
连棠突然想起来,转身问他,“您这个勤政为民的好皇帝,怎么会想起来去温泉行宫过冬。”
这么多人出行,大费周章不说,也浪费时间,祁衍可是连睡觉都嫌浪费时间的好皇帝。
祁衍看着她,嗓音低醇沁耳,“朕想让你的生活有趣一些。”
第44章
两日后,启程温泉行宫。
温泉行宫离京城不近,需两日的车程,来回一次不容易,每去一次会多住些时日。
皇帝这次不仅携后宫宗亲,还带了肱骨大臣,由以武将居多,京城只留御林军守护。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行,队伍长的看不到边。
要说最惹眼的,还是皇帝的銮驾,金顶华盖,驾有六马,威武有气势。连棠作为四品大臣,马车相对小的多,驾两马,车里乘她和沉露两人。
队伍的排次也有讲究,队首和队尾是王师精骑,接着是文武官员的马车,皇帝的銮驾在最中间。
连棠的职级不高,和祁衍中间还隔着十几辆高品大元的马车。
她偶尔会把头探出窗外,遥遥朝前面的华盖看一眼。
每到这时,沉露就会伸手把她拉回来,再仔细掩好棉布窗帘,“小姐,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冷的天,可不兴冻着了。”
怕沉露看出什么,连棠只好收敛着些。
坐了一天的马车,连棠腰酸背痛,屁股也难受,她其实习惯久坐的,办差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但揽月阁椅子上都铺着鹅绒垫,背靠软乎乎的貂皮,她被养娇了,改坐棉垫子,觉得硌得慌。
其实连棠不是矫情的性子,只是在马车上晃了一天,所有的不适都被放大,感官更是敏感。
夜里睡觉更是灾难,车厢两侧各有一个可容一人身的窄榻,床板冷硬,冬天的被衾又厚又硬,压的她难受。
如果能把揽月阁那床轻软暖和的桑蚕被带过来就好了。
可惜,此次出行,马车的规格,内里的布置由内务部统一安排,为减轻辎重,随行人员只带日常所需。
半睡半醒的熬了一夜,终于来到第二日。
简单用了点早膳,连棠怏怏趴在桌子上,连林瑞打马来看她都懒得理。
林瑞骑马和连棠的马车并行,看着车厢内的摆设不服气的直嚷嚷,“我怀疑陛下重文轻武。”
连棠掀了一下眼皮,问,“此话怎讲?”
林瑞不满的哼了一声,“就说此次出行,武将两品以上官职才有两马车架,而你们文官四品就驾两马。”
林瑞正好是四品,他的马车是一马驾。
连棠看看自己的马车,原来这已经算条件好的,不过想想也是,在路上自然是不能和宫里比,必然会简陋些。
就在连棠下定决心把坚苦发扬到底的时候,祁衍叫她过去一趟。
副车把连棠带到皇帝的銮驾,一掀帘,她就发现自己错了,在路上也可以像宫里一样舒适。
六马的銮驾特别稳,一点都感觉不到晃,内里装饰的像个金碧辉煌的小房子,分前后套间,外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正面一个雕龙宝座,两边是依次摆着软椅、高几。
雕龙宝座的背后是一排琉璃水晶帘,帘子后面一张大床,床垫很厚,被衾泛着光泽,又轻又软。
祁衍正在和几个大臣议事,看见连棠进来,招手让她坐下,“连爱卿记性好,来帮我们忆一下时间线。”
连爱卿这生疏的称呼让连棠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眼睛也不抬的,在最后面的软椅上坐下。
半个时辰的时间,祁衍一直在和大臣议事,偶尔需要问连棠的时候,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疏淡口气。
公事毕,几位大臣起身告辞,銮驾上只剩祁衍和连棠。
祁衍这才对她伸手,“过来。”
连棠顿了一下,才慢悠悠走过去,脸上不情不愿的。
祁衍拦腰抱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捏捏她的小下巴,问:“这两日过的好么?”
声音温柔,和刚才疏离的口气判若两人。
连棠面无表情的答,“微臣一切安好,请陛下放心。”
祁衍欣赏着她的小脾气,把笑音闷在嗓子里,“怎么又跟朕君君臣臣了?”
连棠鼓腮,“是您先叫我连爱卿的。”
祁衍气笑,“当着大臣的面,朕不叫你连爱卿,还能叫你棠棠?”
他这简直是强词夺理,之前她也常在勤政殿伴驾,他就不直接称呼她“连爱卿”,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彼此要说什么,根本不需要称呼。
连棠低着头,小声哀怨:“不是称呼的问题,陛下这两日就是故意罚我睡冷板床。”
......
祁衍忍不住笑了,起先还能闷笑,后来实在憋不住,仰头大笑。
连棠被他笑的面色赧然,挣扎着就要离开他的怀抱,“微臣告退。”
祁衍这才收了笑声,敛着一双桃花眼看她,“小没良心,朕为了你把所有四品文职都提到最高的待遇,最好的马车,朕看不是床板冷,是你娇气吧。”
这点连棠倒是承认,看林瑞的表情就知道她的马车已经是臣子里面最好的了。
但她被点出小心思有点委屈,翁声道:“我才不娇气。”
祁衍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低下头,温柔的看着她,“昨夜没睡好?”
连棠下意识点点头,忽然想到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娇气了么,又摇摇头,“我睡着了。”
虽然只睡了一会。
祁衍抱起她,走进寝屋,把她放进柔软的大床,“朕不让你过来,是不愿看你躲躲藏藏,你有才有貌,又不是见不得人,任何时候都应该是大大方方的,朕这两日车里人多,才委屈你在自己的马车。”
祁衍的床,又舒适又温暖,连棠陷在里面,上下眼皮立刻开始打架。
“你先在这里补个觉,午膳后再回去。”
祁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连棠已经闭上了双眼。
连棠这一觉睡的很沉,午膳都没起来吃,祁衍原本和大臣约好午后议事,看她甜甜的睡相,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他披上大氅,吩咐常福,“传令给几位将军,今日在副车上议事。”
副车是銮驾的随附车辆,用来在车队中迎来送往,车架简单,没有四壁,和置身冰天雪地没有两样,短时乘坐尚可,久了人会被冻透。
常福吃了一惊,吞吞吐吐道:“今日天冷,陛下龙体要紧。”
祁衍云淡风轻,“朕和几位将军都在西北极寒之地待过,没那么脆弱。”
常福还在犹疑,“不然奴才拿块屏风挡住内间的门,如此您和将军们在外面议事,也看不到连姑娘。”
祁衍脸色立沉,冷声,“去传令。”
常福赶紧噤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陛下对连姑娘的在乎,早已超出自己的想象。
连棠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灰沉,她这是睡了小半天?
她走到外间,没有看到祁衍,撩开车帘,看到祁衍在不远处的副车上,他对面坐着两个戎装的将军,副车周围还有几个武将打马而行。
上午祁衍和大臣还在銮驾议事,这么冷的天,怎么改到副车了?
她当下就想到入睡前迷迷糊糊听祁衍说,不想她躲躲藏藏。
所以他这两天没叫她过来陪他,现在又把议事地点改到銮驾之外?
她眼睛一热,心里酸酸涩涩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精心呵护、无度的宠爱。
父亲去世后,她把这种感觉藏在心底,不敢触碰、不敢回味,她怕自己太想念他。
如今那个形象好像又回来了,就在她的身边,给她稳稳的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