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了然大师都说了,人的生命力是无限的,祁衍意志力又远超常人,只要让他对这个世界有留恋,他就能活。
就在连棠暗自懊悔间,突然听到旁边有人怯生生的叫她,“连大人。”
连棠转脸,这才看到李左和李右整整齐齐的跪在不远处,面色苍白,脖颈间还有血迹。
她唬了一跳,忙拄着剑走过去,诧异,“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左凛然道:“连大人受伤,是末将渎职,当受军法处置,陛下圣恩,只罚了我们二十军鞭,并令我等在此等候连大人的责罚。”
连棠忙让他们起来,“陛下怎么能罚的这么重,是我自己走开的,又不是你们的错。”
再者他们也是想多捕一些野味给将士吃,并非偷懒不管她。
李左道:“不管什么原因,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连大人,连大人受伤,我们就该罚,这是军规。”
军规是理,于理他们或许该罚,但于情连棠自然不会再责罚,“好了,这件事就算过了,你们身上有伤,快回去养两天。”
“这算什么伤。”李右接话,“只要能爬起来,战场上就没有养伤一说,我们继续保护连大人。”
连棠望了望自己的脚踝,有点脸红。
今日军寨似乎来了许多人,连棠指着远处来来往往的戎装士兵问,“这些人面生,好像不是军寨的人。”
李左回答,“连大人有所不知,今日京城的两万王师顺利突破江左军的防线,和我们会师了,这是在调兵遣将,重新布置作战方阵,明日就要发动最后的总攻,给江左军致命的一击。”
李右面露喜色,“到时候就可以回家了。”
连棠心里一松,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夜里,祁衍回来的虽晚,却还是比平时早了一些,一进门见连棠已经收拾妥当,乖乖的躺在被窝里。
祁衍坐在床尾掏出她的脚踝看了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还有一点红,他抬起头,声音带着愧色,“朕回来的晚了,你是不是自己走动多了?”
“我柱着你的剑呢,没走多少路。”连棠心想李左李右挨了二十军鞭还要执行任务,她扭脚这点小伤算什么。
祁衍笑,“你倒是会物用其致。”边说边把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轻轻的按摩。
才揉了两下,就被连棠催着去沐浴,“我瞌睡了,陛下洗完澡我们就睡吧。”
祁衍嗯了一声,放下她的脚走去浴房。
未几,连棠正闭着眼睛假寐,突然听到脚步声,祁衍回来了。
刚洗完澡的男人,清新、干净、淳淳的男性气息能瞬间令人色昏,连棠心里痒痒,想爬过去抱着啃一口。
祁衍躺下,正准备抱她,她却忽然翻转了身子,用后背对着他,“不知为何,我今天特别困,应该会睡得又快又沉,到时候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她裹了裹身上的被衾,“陛下,我先睡了。”
祁衍神情一僵,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还远没到她平时睡觉的时间吧。
细一咂摸,就能猜到她的贴心,她是不想他陪她睁眼躺一夜。
祁衍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晚安,宝贝。”
连棠嘴角偷偷上弯,像灌了蜜。
作者有话说:
今天作者又是菜鸡的一天。
明天补个大肥章,写不满六千,就发红包。
明天会回宫。
第57章
连棠昨夜躺下的早,翌日醒来,天色灰蒙蒙的,天上还挂着稀稀疏疏的银星星。
她翻身下床,瞥见床边静静立着一根手杖,通体金黄,雕着飞龙云纹,握手的位置镶着一块弧度柔和的羊脂白玉,掂在手里很轻,落到地上却意外的稳。
一看就是精工巧匠专门为皇帝打制的。
连棠拄着在室内走了几步,讪笑,祁衍还真把她当小瘸子了。
其实她的脚踝几乎全好了,用力的时候只有微微的不适,不过看在这权杖轻巧又漂亮的份上,她还是拄着它走出了门。
刚踏出帐外,就看到李左李右两人守在门外,挺胸抬头,不敢有一丝懈怠。
而远处黑影僮僮,将士们整装待发,关键性的一战,即将开始。
连棠心情突然低落,问:“什么时候出发?”
李左道:“半个时辰之后。”
“陛下呢?”
“在王帐。”
连棠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帐走,远远的就看见陆续有身穿银甲的武将撩帘从帐内走出,看见她,微一点头,又步履匆忙的离开。
待连棠走过去,掀开门帘,只看到祁衍一人。
空荡荡的王帐内,他坐在长桌的尽头,侧着身子,垂首,往手腕缠纱布。
他身穿金甲,前胸魁梧,双肩健壮,配上冷硬流畅的侧面轮廊,仿佛武神下凡。
连棠拄着手杖朝他走去,听到声响,他抬头,漆眸坚定,隐有杀意,看到她的一瞬间又柔软下来,哑着嗓子问,“怎么不多睡会?”
“已经够多了。”连棠声音微哽,原来常福说的没错,上战场前他真的需要把剑绑在手腕上。
她把手杖立在桌边,在他面前蹲下,接过他手中的纱布,一圈一圈帮他固定剑柄,她神情绷的很紧,似乎下一刻就有眼泪要掉下来。
祁衍用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耳垂,劝慰,“不要难过,只是为了方便。”
连棠微仰起头,把溢满眼眶的泪水一点一点逼回去,她不能哭,他即将带领将士保家卫国,上战杀敌,她要笑着送他们。
她褪去外面穿着的白裘披风,露出大红的襦裙,而后伸出双臂抱着他,下颚顶在他的肩头,声音铮铮,“愿陛下和众将士,出师大捷,旗开得胜。”
她用力的抱着她,身子和他贴的很紧,仿佛想把这一身胜利的红尽数染上他的金甲。
请一定要平安回来。
祁衍搂着她坐在自己膝上,宽阔的胸膛几乎将她包裹成身体的一部分,头埋进她的乌发,声音不容置疑,“在这里,等朕回来。”
“嗯。”她信他。
当军号的声音刺破微曦的天空,连棠送祁衍出帐,目送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融入大军。
*
仿佛所有人都相信元宁帝会打赢这场战争,军队出发后,留守军寨的勤务兵已经为开拔回京做准备。
胖军厨则把连棠请到膳房坐镇,烹制各种美食迎接凯旋的士兵。
虽说庆功宴回京才办,军厨们却迫不及待想慰劳勇士们。
连棠也乐意在膳房看大家热火朝天的忙碌,否则她一个人忍不住会胡思乱想,虽然她对祁衍的领袖力毫不怀疑,却也担心意外,担心他受伤。
因着腿脚不方便,她只需要坐着动口,不需要动手。
再者也没人敢让她动手,军营虽然不是碎嘴的场合,但有眼睛这几天都看出来,皇帝对这位小姑奶奶的偏宠早已超越君臣。
他们大多跟着元宁帝在西境征战多年,从没见他看人时眼睛那么温柔过。
若不是连棠实在惹人喜爱,他们都要以为陛下被夺舍了。
以她的福气,以后成为皇后也不奇怪。
谁敢不捧着。
连棠也感受到众人对她态度的巨大转变,以前还能和她谈笑风生的上山抓兔子,现在对她则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
她还挺不适应的。
或许这就是伴君的代价。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捱,不管怎么说,军膳房总归是热热闹闹的,连棠在里面待了半日,午膳后才被劝着回帐午歇。
她哪能睡得着。
坐立不安了半晌,她问李左,“你预计,陛下他们几时能归来?”
李左略一思忖,“一切顺利的话,天色入黑前就能回来。”
“若不顺利呢?”
“这...”李左顿声,对上连棠渴求答案的眼睛,他吞吞吐吐道:“拖到明日对我军就不利了。”
目前江左军还剩四万,王师三万,双方在人数上差距不大,到这个阶段,拼的是士气,按理说,王师一路告捷,又占据主场优势,士气应该比江左军大的多,若一天一夜都没有拿下这场战场,说明江左军激发了战斗力,以命相搏。
没人能战胜不要命的军队。
闻言,连棠在帐内坐不住,拄着手杖要去军寨外面等,那里没有遮挡,至少可以远远看着战场的方向。
王帐离寨门有一段距离,李左李右哪能让她自己走,俩人一合计,到内务处领御辇。
照理说,御辇只能陛下用,一听是给连大人用,内务处立刻同意,还专门派了四个抬辇车最稳的壮丁过去。
连棠坐着御辇到达寨门前,内务处已经贴心的在视野最佳的地方临时置了一个大大的华棚,棚内放着软凳、小桌和茶具。
连棠从御辇走进华棚坐下,眼睛一直眺望战场的方向。
时间停滞了般难熬,她面前的茶水,热了凉,凉了热,不知循环了多少遍,山下依然毫无动静。
连棠站起身,问李左,“现在几时?”
李左看看太阳落山的方向,答:“戌时。”
连棠心里一揪,已经这么晚了,她转目朝山下看去,依然只见半黄半绿的植被,死一般的寂静。
她执帕轻捂心口,难道不顺利?
李右见连棠面上一直愁容不减,自荐,“连大人,请容末将去前线打探战况。”
心里没底,枯坐着,太难捱。
连棠小声问,“危险不?”
李右利索的翻身上马,毫不怯懦:“和上战杀敌相比,安全多了,连大人就等着听信吧。”
说完一甩鞭子,转眼人和马就冲到半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