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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辆农村里常见的三轮车,车头大灯下面挂着“东峰”的品牌标示,驾驶座前坐着江夏酒厂与蒋笑梅同来的司机。男子一身蓝布衣裤,饱经风霜的面孔上满是沟壑,握住驾驶龙头的一双大手也是粗糙如同树皮一般。机动三轮车和小汽车的速度不能比,慢腾腾的犹如牛车,但在这条羊肠小路上的乘坐旅程却是充满了趣味。
坐在三轮车后车厢的季晨一行三人,头顶蓝天,周围是一片宁静悠远的田园风光。低矮的小楼三三两两地坐落在林间,大片正值生长季节的碧绿农田,还有生长特色瓜果的白色大棚连绵布置。众人所呼吸到的皆是乡村气息,没有被过多的汽车尾气所污染,风中带着湿润新鲜的水汽。
小道狭窄得只能容下一辆小轿车,然而有时候也会有其他非人类的“过路人”路过此地。方才司机就停下了小三轮,滴滴喇叭示意前面一群杂毛鸭子速速通过,不绝于耳的嘎嘎叫声传得老远。
偶尔对面驶来另一辆小三轮,司机还得小心翼翼地避让。因为这小道实在是过于惊险,周围两侧都是引水渠,高大的芦苇生长在岸边,丛丛密集无比,使得水泥地外的泥巴地看不清与沟渠的距离,一旦掌握不好就是个翻车入水的下场。所幸司机开惯了这样的道路,一路也是有惊无险。
季晨只把脸对着面前语笑嫣然的蒋笑梅,是万万不敢转向坐在他右手边的白相临的。口中感叹着乡村风光的淳朴动人,心里却分了神想着之前小白所说的话语。什么叫让早上事情都忘掉,这明明应该是自己的话,怎地被小白抢先说出来了,而且带着这样的语气,好像对他做了什么逾越至极的事情一般!咳,好吧,亲一下是挺过分的。
这小子之前不是挺阳光的么,怎么阴郁起来这么冰冷。而且还只对自己冷,这都是个什么是嘛!他心里想到这点,眼角余光不由得瞥向了正和蒋笑梅谈论到关于江夏环境的话题的小白,青年说到兴头,眉眼弯弯,唇角带笑,眉飞色舞之间眼尾那颗浅褐色泪痣都流露出主人的欣喜。
似乎注意到季晨悄悄投来的视线,白相临笑意一收,只简单地收了句尾便转头看向车后不断倒退的风景。有风吹过,将些许耳廓的漆黑发丝吹到玉白肤色的脸颊边缘,他也不撩开,只是静静地望着路过的景象。
季晨干干一笑,收回视线转而接过两人先前聊天的话题,“这江夏倒是特殊,地处中部却有内陆湖泊,江夏湖也是一处风景极佳的旅游景点了。”
“旅游景点说不上,我们这地儿基础设施并不发达,连这进入江夏湖的道路都不便利,不过就是乡里人自己去玩耍瞧瞧罢了,”蒋笑梅见白相临表情变换,再联想到先前旅馆所见,心道这二人关系倒是微妙,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依旧是笑意盈盈的娇艳模样,“鹿路铭悠的二位此次远道而来,作为东道主的江夏本地人,自然是要带来欣赏一番的。”
“笑梅昨晚的招待就让我们感受到主人的热情了!那酒喝的,那龙虾吃的,可真爽快!”季晨哈哈一笑,又想到回去和小白睡了一夜(?)这件事,心里翻过一阵无语的波浪。接着说道:“这早饭也是香甜可口,肉包子真的好吃。”
谈及肉包,顿时回想起小白低头为他系纽扣的动作,忍不住想看看小白是个什么神情,却及时克制了。只是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断片,看起来有些滑稽。
蒋笑梅听他说起肉包,也是想到两人手拉手离席的惊人操作,只是唇角微挑,玫瑰色唇膏精心涂抹过的双唇闪动着诱人的光泽,右手抬起遮住嘴角的笑意,下落的袖管露出一截带着润泽光芒的光滑肌肤。
“喜欢便好。不过我见相临似乎不大喜欢,是这边的食物不合胃口吗?”她却问起了一旁沉默着的白相临,季晨得此机会顿时大大方方地望向青年。
听闻蒋笑梅开口问道,小白才转过头来,却和季晨直直望来的视线对上,他眉眼微垂,低声道:“早上有点低血糖,一般吃的比较少,稳定下来就好了。”
“欸,是的是的。”季晨闻言,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故作和蔼地笑着说:“人都有点小毛病什么的,不过不打紧,回去调理调理就没事了。”青年在外人面前倒是很给他面子,没有闪避的意向,只是向下望着,又长又翘的眼睫让他想到小羊羔之类的脆弱生物,很快不好意思地把手收了回去。
小白像个傀儡娃娃似的乖巧坐着,薄唇微抿,没说什么。季晨又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调转了视线,只瞧着对面略去的林间风景。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蒋笑梅目光闪动,哈哈一笑却是不做声了。
这三轮坐起来有点硌得慌,季晨下来的时候好赖揉了会变得僵硬的臀部,见另外两人都面无异色,蒋笑梅只是轻轻掸了掸卡其色七分裤的表面,白相临神色平静,似乎和季晨坐的不是同一辆小三轮。
“倒是辛苦二位了,从江夏县城来到江夏湖这一路有些奔波。”蒋笑梅吩咐了下三轮车司机在此等候,转身开口说道。
“没事,江夏这地方真是安静又平和,”捂着屁股的季晨赶紧撒手,装作不经意一般轻掸了下,“生活在这里,应该
', ' ')('很悠闲。”
“噢?季先生也是这般想法,我刚从A城过来的时候,一开始还不习惯呢。”蒋笑梅眉眼带笑。
“看来现在笑梅可喜欢这地方了,昨晚听酒席期间聊天,这江夏酒厂多亏了你牵线啊。”季晨神色一动,缓缓说道。先前江夏酒厂在蒋笑梅到来之前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市场份额被外市商品排挤的逐年下降,几乎处在倒闭边缘。蒋笑梅的到来,以A城的经营手段加上多年积累的市场人脉,雷霆之势地将江夏酒厂由地方小厂逐步发展到C市酒品类金牌企业。鹿路铭悠公司与C市蒸府进行扶贫项目招标的时候,也是特意将其列为重点项目。也是托了公司老总贤内助的福,否则便是另一家企业与之合作了。
“笑梅不敢当,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蒋笑梅轻轻摆手,示意二人跟上她的脚步。
“江夏湖还有个当地的别名,叫做神女泪。传说古时候有一对情侣,男子是江夏种田的农夫,女子是其小时候的青梅竹马,约定长大后便男娶女嫁,成为一对恩爱夫妻。谁知那时偏是乱世,兵荒马乱之下,两人流离散落,男子拿起了长枪,积累了赫赫战功,成为率领兵卒的将军。
一日带兵路过自己的故土,便驻扎于此,连营数十里。他带领手下走进村落,想要找到当年芳心暗许的女子,却得知女子在流亡途中已经香消玉殒,不在人世了。他便自立女子衣冠冢,一坐便是一夜,次日便率兵离去。到了遇敌之时,他更是勇猛百倍,那冲锋的劲头都叫敌军骇破了胆,无人敢上前迎敌。男子声名远扬之时,也有贤明之辈前来投靠,渐渐就成为一方拥王自立的势力。
但这成为了王的男子依旧郁郁不快,有部下看出是缺了位皇后,便又派出兵士去寻找美丽的少女。画有少女肖像的册子在王的案几上堆了一本又一本,他却从未翻开过。一日于他国宴会之时,却发现一位公主的模样与其早逝的青梅竹马一模一样。如国弱便灭了抢来,然而该国实力强盛,男子所在之国不过其三分之一的领土,人口亦如是。且男子此时已经而立之年,女子却双十年华,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
男子心道不愿使得少女此生都委身于他,却无法控制地狂恋着公主。公主地位高贵,看不上草莽出身的男子,自是叫他一番难堪。男子逗留他国的时间已到,离开之时与公主道别,公主只当此狂浪之徒来年还会归来烦扰,神情厌恶。男子面上没有表露分毫,心中却有了暗疾,归国不久便撒手人寰不存于世。
消息传到公主耳朵里,她才意识到,视自己如珍宝的那人不会回来了。那晚心绪烦乱,竟梦到一位与自己相同样貌的女子指着自己大哭,说自己数十年的苦修白费了,终究是没有挽回郎君。公主梦中愕然惊醒,窗外已是大雨瓢泼。那大雨百年难遇,如同神女哭泣一般。雨后形成一处湖泊,像是镶嵌在江夏的一粒硕大的泪珠。
因为这段传说的恋情缠绵悱恻,不少年轻人都喜好来此地诉说爱意。勇敢地表达,或许当年的错过就不会重新上演。”
话语临末,季晨听的已是默然,自己与莫霄宁的关系,是否也如同那男子与他国高贵的公主,一方无助地狂恋,另一方却只道烦扰。当然自己不会因为莫霄宁BB两句就抑郁地挂了,哈哈哈。想到此处,他露出不合时宜的欢喜神色。
蒋笑梅却是抬眸望了一眼白相临。
白相临神情冰冷,似乎那感人至极的传说故事没有打动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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