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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沉烟等她行完礼,才让人赐座。随后,夏沉烟挥退了所有宫人。
夏家大夫人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温和询问:“沉烟在宫中过得如何?”
“尚可。”
夏家大夫人和夏沉烟寒暄了一会儿,在夏沉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之前,她笑道:“你伯父让我来问问,那迷香美人散,你可用了?”
夏沉烟低头,拢了拢手中的袖炉,漫不经心地说:“被本宫随手扬了。”
夏家大夫人遽然色变。
虽然她和丈夫早有猜测,但乍然听见这个消息,还是让她如同听见惊雷乍响一般震惊。
她说:“在家中,你十分听话……”
“你也知道是在家中。”
夏家大夫人一时无言,她的思绪正繁乱着,一个宫人在帘子外禀报:“陛下来了。”
陛下来了?
夏家大夫人忍不住想,这么冷的天,陛下竟然亲自来长秋宫?
夏沉烟说:“请陛下进来。”
帘子动了一下,一个挺拔身影迈步入内。
夏家大夫人起身行礼,说道:“臣妇夏钱氏,见过陛下。”
早就听说陛下龙章凤姿,丰神异貌,但她一直没有机会近距离地窥见圣颜。
陆清玄的袍角在经过她时停下,她不敢抬头,只能看见上面密密匝匝的九龙暗纹。
精致,端庄,威严。
她见过最威严的人是她的丈夫,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显然不具备像陛下这样深不可测的气度。
陆清玄淡声问:“你就是大司空的妻室?”
“回陛下,正是。”
陆清玄没有再问,他走到夏沉烟身边坐下。
夏家大夫人敏锐地发现,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夏沉烟竟然没有朝陛下行礼。
她心底的震撼无以复加,但仍然按捺住了情绪。
她低着头,略坐了一会儿,听见陛下和夏沉烟开始下棋。
大冷天过来,只是为了下一盘棋?
陆清玄看了夏家大夫人一眼。
她仍然低头坐在一旁。
陆清玄不知道夏沉烟为何没有让她退下,但她既然不说,他也不多问。
他温声问:“你近几日在做什么?”
夏沉烟说:“用膳,就寝,对弈,看舆图。”
她的回答十分简洁,陆清玄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几件他自己在做的事情。
他避开了机密,只拣了几件人尽皆知的跟她说。
夏沉烟“嗯”了几声,对夏家大夫人说:“你先退下吧,本宫还有事要忙。”
夏家大夫人应是,被宫女引出正殿。
凛冽的寒风扑在脸上,夏家大夫人却仿佛已经察觉不到冷意。
她的心更冷。
她到了行宫门口,上了夏家的马车,又被婢女塞了手炉和脚炉,才觉得脑袋略微活络起来。
“夫人,您怎么了?”婢女问道。
这个婢女是夏家大夫人最亲近的心腹,正关切地望着她。
夏家大夫人说:“我没想到沉烟竟然一点都没变。她这几年太听话了,我和大司空都被她哄过去了。”
“听话?”婢女略感惊诧,“三姑奶奶在家时听话吗?”
三姑奶奶夏沉烟,无论怎么看,都和“听话”二字沾不上边吧?
夏家大夫人苦笑了一下,“和从前相比,那可算是太听话了。从前,大司空说她傲骨难驯。”
婢女想到了她之前听到的传闻。
她脸色稍变,小声问道:“十二年前,在三姑奶奶身上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吗?”
夏家大夫人看了她一眼,叹气,“自然是真的。”
婢女哑口无言。
夏家大夫人长吁短叹了一阵子,喃喃地说:“早知道不把她送进宫了,送去别的什么地方也好。”
“陛下看起来太宠她了。”
“她不会真的,得到了陛下的真心吧?”
偏爱
当天晚上,陆清玄留在长秋宫,和夏沉烟下了两局棋,又一起用了晚膳,方才离去。
夏沉烟送走他之后,坐在寝殿翻了两页棋谱,便睡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偶尔也会过来,但时辰上没有什么规律,似乎和他国事的繁忙程度有关。
下了两场雪,便到了上元节,夏沉烟的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御医叮嘱道:“娘娘如今虽说身体康健,但还是要以静养为上。”
夏沉烟颔首,让人送走御医。
她坐在窗户边,翻了几页棋谱,便托腮望着日落。
正值傍晚,太阳从红墙绿瓦上一点一点落下,如同一只坠落的金乌。
同一时刻,章台宫中,大总管给陆清玄递上一盏茶。
大总管说:“今日便是上元节,陛下是否要出行,与民同乐?”
“就留在行宫
', ' ')('中。”陆清玄批阅完最后一封奏章,搁下笔,“朕今日要好好歇歇。”
大总管应是,命小太监们搬走奏折。
夕阳斜笼下来,陆清玄容色平淡,眉宇间却略有倦意。
他静坐了一会儿,起身道:“去看看娴妃。”
众人应是,须臾,步辇备好,他乘坐步辇到达长秋宫。
天气寒凉,他穿过长廊,宫女为他掀开门帘。一阵裹挟着幽香的暖风,顿时扑面而来——长秋宫烧了地龙,暖烘烘的。
夏沉烟背对着他,坐在不远处的窗前,正在凝望窗外的落日。
她今日穿了一件窃蓝色的衣裳,形单影只,像一只倦怠的猫儿。
侍立在大殿的宫女们看见他,行了个礼,想要向夏沉烟禀告他的到来。
陆清玄抬手制止。
宫女们退到一旁。
陆清玄慢慢走到她身侧。
夏沉烟像一只敏捷的猫,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
她合上棋谱,说道:“陛下来了?”
陆清玄“嗯”了一声,垂睫看了一眼棋谱,又把视线移到她脸上。
“在看什么?”他问。
“在看日薄西山。”
“很无趣吗?”
“还行。”
“今日是上元节,要不要跟朕出去玩?”
夏沉烟抬眸看他。
陆清玄对上她的视线。他的目光很安静,像瑰丽的冬日湖泊。
夏沉烟说:“要。”
夏沉烟语气十分平静,但陆清玄觉得,她应该是有一些开心。
……
一个时辰之后,夏沉烟换了一套衣裳,头上戴了帷帽。
陆清玄则唤来中郎将,吩咐他部署周边防卫。
外头寒风凛冽,冷风像刀子一样,直往人的袖口和领口里刮。
夏沉烟走出大殿时,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陆清玄站在她身侧,几乎立刻就发现了。
他对宫女说:“给娴妃披一件大氅。”
宫女应是,去内殿取了一件大氅,为夏沉烟披上,又替她绑好系带。
陆清玄耐心地等待,见她拾掇得差不多了,才和她一起上了马车。
朴实无华的马车“轱辘轱辘”驶出西山行宫,无数的侍卫在暗夜中随行。
大总管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暗暗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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