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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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后日是初九,他却不在她身旁,他深邃的眸瞬间暗淡了。

歇息够了,陆满庭仔细地将圆帕对叠,放回怀中。他翻身上马,朝着北渔山的方向,沉声道:“驾!”

玉华宫里,潇淑妃缠着老皇帝一个劲撒娇。

昨晚承安殿走水,老皇帝迫不得已出了承安殿。他径直去了景阳宫,苏贵妃却不在。他隐隐意识到什么,想了想,也不是非得要那女人,转身去了玉华宫。

潇淑妃环着老皇帝肥硕的腰身,嗔道:“皇上,苏贵妃昨夜歇在养心殿,好多宫女瞧见了呢。整整一晚啊,您就忍得住戴这绿帽子?”

老皇帝用完晚膳,斜躺在贵妃榻上,大喇喇地踢着牙缝里的剩菜,不甚在意地瞥了潇淑妃一眼。

“朕戴的绿帽子还少?”

潇淑妃心下一惊,生怕她和小情郎的秘事被老皇帝发现了,讪讪地笑。

“您说什么呢?苏贵妃是仗着安国君,除了她,哪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老皇帝打了个饱嗝,意味深长地看向潇淑妃。

“朕和不少有能之士共享过爱妃的身子,莫不成朕也被绿了?”

这话说到潇淑妃的痛处了。

老皇帝兴致好的时候,会唤来朝中大臣,和他一起欣赏宫中妃子的美丽。倘若说这些她都能忍,可最忍不下的,是老皇帝非得邀请她的生父一起。

虽是生父拒绝了,但羞耻让她抬不起头、万分地难堪。

想起她的生父死得那般凄惨,她便恨透了那对贱人!

老皇帝压根不在意苏贵妃和安国君苟且的事,潇淑妃气得不轻,却又不敢发火,只能饶了个弯。

“皇上,您可长点心眼吧!有人觊觎着您的皇位,许久了呢!”

老皇帝一惊:“谁那么大胆子?陆满庭没杀了他么?”

潇淑妃捏着帕子笑:“臣妾不甚清楚,还是让汪正卿给您讲讲吧。”

得了老皇帝的许可,大理寺汪正卿从屏风后面出来。

老皇帝瞪了汪正卿一眼,没甚好心情。

这老狐狸偷摸着给他下蛊虫,把他折腾地要死不活的,若不是考虑到北仓国的十万大军,他早就下令砍了汪正卿!

这厮还有脸往他跟前蹿?

汪正卿跪下:“皇上,臣得到密报,关外的大军已过了湘西,不日就会抵达京城!”

老皇帝大骇,从贵妃榻上一跃而起。

“大军回京?回京来作甚?谁让他们回京的!”

汪正卿将探子发来的消息拿给老皇帝看,说大军离开关外进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谋反!皇宫不足一万御林军,加上京城的护卫队,不足三万士兵,怎能抵抗十万大军的侵袭?

除了乖乖献出皇位,别无他法!

老皇帝急了,在房间里背着手来回走动,忽地想起什么。

“叫安国君来。快,快些来!”

汪正卿:“皇上,安国君今日午时已经出城,正在去和大军会和的路上!”

老皇帝怔住了,瘫在太师椅中,久久直不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给了那小子至高无上的权力、给了玉玺、给了养心殿、给了众人的膜拜实实在在地把陆满庭当半个儿子养,就差传位了。

陆满庭有什么不满足的?有什么值得争的?

汪正卿:“皇上啊,您是过于信任他才没有起疑心。您抢了他的女人,他养了四年都没舍得碰一下的女人,怎么会不记恨您?”

汪正卿详细地讲了陆满庭这些年对苏吟儿的付出,说哪怕是旁人多看一眼,陆满庭都会想方设法挖了那人的眼睛,又岂会心甘情愿地把未婚妻让给老皇帝呢?

不过是逼不得已罢了。

老皇帝本将信将疑,可结合除夕宴上,陆满庭对他将苏吟儿关起来的反应,他刹那间觉得陆满庭谋反,也不是没有理由。

毕竟自个先抢了人家的女人,陆满庭大可以利用此事煽动民心、光明正大地谋反称帝。

汪正卿见老皇帝开始起疑心了,添了一把柴,将火烧得旺些。

“皇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您得先想想应对的法子!”

汪正卿说他早已发现陆满庭的狼子野心,休书给了北仓国的皇帝,请求支援。

“皇上,七天,您只需要坚持七天,北仓国的援军就能抵达大庸国,将陆满庭的十万大军抵在城外!”

老皇帝:“此话当真?”

汪正卿:“比真金还真!臣何时骗你?眼下最重要的,是捉了陆满庭的女人,那逆贼便是回来了,也绝不敢动您半分。”

老皇帝贼兮兮的小眼睛闪着精光。片刻的思量后,他怒道。

“行,就听你的,即刻去把那贱人给朕抓起来!”

变故

苏吟儿漫无目的, 独自一人惆怅地走在冰冷的长廊上。

侍女洋桃和清秋一开始以为夫人是思念主子,不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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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见她不用午膳, 急坏了,好说歹说劝着她吃了些东西, 却也是勉勉强强用了几口。

穿过几座假山、绕过几潭冰封的荷花池和一片荒芜的凉亭,入目是烧成废墟的残败的小院子, 掩映在枯黄的竹林间。

小院落不大, 两旁是光秃秃的树丫子、黄了叶的杂草,堪堪望去, 青屋瓦子被焚烧后只留下几截灰褐色的残壁, 不能挡风不能遮雨,在寒冬中孤零零的。

苏吟儿站在漫着雪水的青石板上, 站在陆哥哥曾站过的地方,望着只剩下模糊轮廓的小院落,渐渐湿了红肿的双目。

小院落的南方, 初一那日,她和陆哥哥祭拜他生母时,未化完的红色香烛洒在周遭的杂草上。

苏吟儿颤颤巍巍地跪在雪地里, 朝着院落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娘,陆哥哥欺负吟儿陆哥哥不乖,一点也不乖”

因着许久没有说话,苏吟儿的声音沙哑至极,明明是软的、甜糯的, 偏偏透着一种破碎的无力感, 惹人心颤。

日落黄昏, 寒冬的太阳纵然是金色的,也不暖和,反倒刺骨地凉。

苏吟儿静静地跪在地上,茫然地看着隐匿在竹林尽头的落日,鸦羽般的长睫抖个不停。等到她哭够了、哭累了,才哆哆嗦嗦起身,去往桃花庵的方向。

桃花庵,是苏吟儿唯一可以说说心里话的地方。

一座红墙绿瓦的院落掩映在荒凉的山脚下。

满山坡的桃花树,光秃秃的,没有枝叶没有花骨朵,唯有白茫茫的雪覆了一层又一层。

寂静的庭院里,空无一人,一如往日的落败。

庭院的正中间有一口褐色的水缸,中间用一方弯曲的木条隔开,塑成八卦形。

苏吟儿顿在水缸旁,如葱的指尖轻点水上的冰面,“咔嚓”一声,薄薄的冰面裂开一条细缝。

清凉的水底,倒映出蔚蓝色的天际和一张哀愁的绝美容颜。

她俯身,白嫩的小手伸到冰冷的水缸里,捧了一湾水,润在泪眼模糊的脸颊上。

冷,

钻心地冷,她却一点不在意。

这般怅然的模样,总不该让麽麽见到的。

她搓了搓冻红的双手,手儿僵得厉害,她往手心里哈了口气,取出袖子里的绢子,拭去脸上的水珠,又拍了拍自个的脸,扯出一个尽量温婉的笑。

收拾妥当了,才提着裙摆,迈过一段没有栏杆的长廊,在西边最靠右的尽头,敲响了朱红色的木门。

——“咚咚咚”

没有人应。

——“麽麽?您在么?”

木门上生了锈的金色锁头挂在一旁,里面应是有人,得不到回应,苏吟儿索性推开门。

淡雅的檀香混着冬日的气息袭来,一尊巨大的佛像盘腿坐在房屋的正中间,面前是一张长方形的矮几。矮几上摆着燃烧的香烛和两旁供果。

和从前一样,又不一样。

不一样的是,矮几旁多了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温着几道清甜的小菜,青花瓷煲着的小米粥正汩汩冒着热气。

老麽麽从左侧的一道偏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煮熟的红薯,对苏吟儿笑道。

“知道娘娘来了,去加了几个小菜。老身这啊,没什么好东西,还望娘娘莫要嫌弃。”

老麽麽的腿脚不是很利索。那双腿细得很,似飘摇的竹竿,便是冬日里穿着厚厚的棉裤,看起来依旧是空荡荡的。

苏吟儿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酸涩涌了上来。她快速走向老麽麽,小心翼翼地接过对方手里的热碗。

“麽麽说笑了,是吟儿打扰了。”

两人围着八仙桌相对而坐。

老麽麽要给苏吟儿盛饭,苏吟儿不许,说她是晚辈,该由她来。她给麽麽盛了一大碗,给自个只盛了小半碗粥,老麽麽赶紧拿过勺子,往她碗里添了些。

“老身虽不富裕,但不差吃的,娘娘便是日日住在这,也是够的。”

老麽麽的语气似极了家里的长者,苏吟儿微红了眼眶,笑着拿起筷箸。

麽麽做的菜油腥味不重、甚是清淡,合苏吟儿的口味。

暖粥入了喉,满身的疲惫渐渐散去,苏吟儿烦躁的心难得片刻的安宁。

屋子里很暖,东西角各燃着一盆噼里啪啦的炭火。

宫里的木炭是内务府按照份位分发的,红罗炭最稀罕,后院里,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妃子才有资格享用。

苏吟儿扫了一眼炭盆里切得方正的红罗炭,没吭声。

许是瞧出了苏吟儿的疑惑,老麽麽笑着解释:“那小子虽是冷了些,在这方面倒是大方。”

“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却默契地谁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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