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骜恢复双手插兜单肩挂包的姿态,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意思是,有话就说。
杭姿:“你下车的时候,能叫我一声吗?我不知道在哪站下。”
其实是她周日走得太急,忘了去家附近的站牌看一眼站名。
周骜听得轻嗤一声,果断嘲讽:“那要是没我,你是不是还得一路坐到终点站啊?”
嗯,谈话氛围开始刻薄。
杭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撒刚才被人背后议论的气。
这也没什么,她也不喜欢被人背后议论,这气她接了。
所以,杭姿好声好气答:“我可以打车啊。”
其实杭天成原本就给了她打车钱,因多年习惯,被她眯着存下来了。
周骜“哟”了一声,学她的b市口音:“那您打车呗。”
杭姿一怔,原本温和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温。
真是自讨没趣,早知道不问了,就跟着他后面走还能走丢?
很快,他们的车也来了。
周骜跟着人群走到前门,上车前,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杭姿就扯着书包袋子跟在他后面。
偏偏他一回头,她就飞快别开脸,恨不得把“我才没有跟着你”几个字刻在脸上。
周骜眼底划过一丝坏笑,径自上了车。
杭姿尾随其后。
上了车,杭姿反而不慌了。
她对家附近的环境多少眼熟,就算找不到准确站点,看到位置差不多下车就成。
于是,她心安理得站的离周骜远远地,仔细看着车窗外。
周骜发现她站的有点远,若有所思,也站在原地不动。
站点一个接一个的过,就在公交车缓缓拐弯时,杭姿终于有点眼熟。
应该快到了吧。
杭姿东张西望的,不期然就撞上了一双淡然的目光。
周骜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抓着车顶横栏垂下的抓环,正转头看着她这头。
目光相触一瞬,周骜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杭姿立刻别开了眼。
不求你,也不问你。
哼!
周骜没能启齿的话,硬生生梗在喉咙里。
他挑唇笑了一下,不准备说了。
就在这时,车停在了一个杭姿略略眼熟,但绝对不靠近她家的位置。
周骜一边侧身开道一边说:“麻烦让让,下车。”
杭姿看着走向后门的男孩,又探头看看外面,心里画下一大串问号。
这……到了吗?
难道是什么她没走过的捷径小路?
出于对常住民的信任,在司机扬声问出那句“还有没有”的时候,杭姿几乎是条件反射回应:“有!有!”
她跟着挤下车。
好不容易下了车,一抬眼,杭姿撞上周骜诧异的眼神。
她飞快正了正书包,又扯了扯校服,清清嗓子,挺胸抬头站在他身边。像一个微服出巡的路盲公主在暗示护卫——开路吧,回宫。
周骜被她这样子逗得笑出声来,腰一叉,明知故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杭姿有点难堪,但这个不熟悉的路,还得他来带。
她认怂,坦白道:“回家呗,我又不熟悉路。”
周骜眼里透出了然:“啊——回家啊。那你少坐了一站,下一站才是。”
杭姿如遭雷劈。
她怔然看着周骜:“那你下车干什么?”
周骜努努嘴:“附近有个菜市场,我顺手带点菜回家。”
杭姿:“那你干嘛不下一站下!”
周骜有理有据:“菜市场离这站近,下站走的路更多。”
杭姿:“你一个体育生,还怕走两步路?”
周骜:“体育生不是人呐?下田的畜生还得让它喘口气,体育生有点力气就给耗光?”
杭姿无言以对。
周骜看着她这样子,自心底涌起一股疯狂的笑意,又多少掺了些无奈。
打头的时候,他的确有捉弄她的意思,可看她满腹气性的样子,也就打消了念头。
本来想在下车之前告诉她再坐一站,结果她倒好,看都不看他,直接扭脸。
现在自作聪明跟着他下车,怪他?
周骜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要不然你就在这里再等一趟,就坐一站,要么这点路自己走回去,直走,第一个转角左拐,第二个转角右拐,街边第一家就是我爸的店,这你总能认得路了吧?”
杭姿默默记路,情绪也恢复平静。
她有点懊恼,和他置什么气啊。
“谢谢啊。”慢吞吞吐出一句道谢,杭姿双手扯着双肩包带子往回走。
周骜在她背后笑了一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杭姿严格按照周骜指的路走,果然在拐角看到了他家店铺。
与从同时,她也发现这一站是回家路线中最远的一站。
……
做早点的铺子到了晚上就变成了烧烤摊,渐渐聚拢的人群预示着夜间的繁华。
烧烤啊。
杭姿舔舔嘴角,放慢了步子。
当年被送去b市,她努力在各种不适中寻找好处。
还真让她找到一样。
可以肆无忌惮吃自己想吃的东西,比如烧烤。
李姿最不喜欢杭姿吃乱七八糟的小食,吃一顿能数落好久。
谁知道,南北之间不止是米面之争,甜咸豆腐脑之争,连烧烤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