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还没过半,过年的欢喜还没吹进唐鲤二人的小窝,郑养廉批钟敛的文章就已经上了报纸。
作为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郑养廉的文章自然不会是直白批评的,他先是歌颂上下齐心炼钢的正事,之后再拐着弯说部分同志某些人思想觉悟还欠缺,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这是剑指县二把手,钟敛。毕竟钟敛这些日子上山下山的忙,为的是各乡各镇稳定劳动力扎根土地中,保粮保收的事,要炼钢,就保不住粮食产量。
现在全国上下轰轰烈烈搞炼钢,炉火烧得旺,情绪正高昂,钟敛要浇冷水上去,必然要被人追着骂的,郑养廉的文章只不过是给大众一个靶子,立在那里告诉他们:看呐!思想觉悟不如你们的还坐在县长的位置上呢!
钟敛现在还没有时间搭理他,她这时候带着唐鲤去庄阜南边的合水乡。
合水乡依山傍水,风景不错,然而这里路难开,耕地少,常住人口超两万,历年上报遭灾的穷困乡它排得上前叁。
钟敛主要是为了了解当地改林为耕的事儿,现在的稻子结穗少,亩产和后世根本没法比较,比较可行的增产方式便是增加耕地面积,这事她报县委通过气了,但合水乡一直落实得不是很好,眼见这春耕就要到了,要是春耕抽人去刨地,那来年的收成怕不是要饿死人,县里也没有多少余粮,有一部分还得留种,就要挪粮食救济,别人也要有意见,求人不如求己,钟敛既然扎根在庄阜,就得有切实解决事情的态度。
开车进去不现实,从隔壁乡过来,路就开始难走了,怕毁了公家的大家伙,钟敛决心去找就近的村子找村干部借个牛车,唐鲤被山路晃荡得有点晕车,车一停,她就下车坐到了路边草地上喘气,钟敛和司机商量对策的时候她隔老远听了两耳朵。
钟敛舍不得唐鲤受罪,她想叫司机把唐鲤送回县里去,司机不同意,她即是司机,也是保镖,现在的世道也不好,钟敛这种穿着体面还单独行动的女人,最怕出意外。
唐鲤自然也不同意,她看了不少单身女性被拐进深山的新闻报道,这年头虽然出行各方面都要介绍信,但搁后世满街都有摄像头的时候都有不少人被拐,就现在这荒郊野外的,钟敛要是丢了,她哭都没地儿哭。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 z ai7. c om
唐鲤拍掉屁股上沾的草屑,走上去扬头看钟敛,小脸拉得老长“你要带我来,就不许放我一个人。”
女孩儿小脸煞白,神色固执,钟敛叹了口气,她的掌心搭在唐鲤耳畔,将不知何时落在她耳垂碎发上的草叶抚去,点了点头“会很辛苦的喔。”
一行叁人还是找到了办法,在靠近大公路寻到了个村子,找村干部托付了汽车,要了一辆牛车,抵押了十块钱在那,幸好不是农忙的时候,不然再花钱也难换到这个大家伙。
村子爱惜牲口,唯叁的牛里挑了只老弱,钟敛也能理解,老牛不如青壮顶事,若有什么意外,他们农忙还有年轻的两只。
村干部把钟敛几个送到村口,再叁查了下套好的牛车,拍了拍老牛的背脊,老迈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舍,回头朝钟敛吆喝道“钟县长!牛就给您啦!”
司机架着牛,钟敛坐在边沿上,唐鲤的头枕在她的腿上,钟敛轻柔地抚摸女孩的脸颊,温声说道“睡会吧?”
唐鲤蹭了蹭钟敛微凉掌心,她身下垫了一层干草,肚子上搭着钟敛从脖子上卸下来的围巾,微风带着冷意,从唐鲤的面颊拂过,她看着钟敛纤细光洁的脖子,目光回落到钟敛的脸上,她又爬了起来,将肚子上的围巾罩在钟敛肩上,细细拢住,说“我不冷,你戴好,不要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