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正面色顿时一变,朱亦飞也是脸色一沉,过了一秒,他突然笑起来:“那我就破例一次,等东西送来,小正!”
说着,朱亦飞重新走到沙发处坐下,霍正右手慢慢松弛下去,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朱亦飞身边。
双方虽未直接起冲突,但刚刚剑拔弩张的态势让现场氛围一下子显得有些沉闷。这时,郎博文为缓和气氛,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卡片,递给朱亦飞。
朱亦飞接过手一看,是三张枫林晚酒店的储值卡,面额写着一万,不解地问:“这是?”
“朱老板和你的弟兄住所肯定自由安排,想必也不用我们费心思,这三张卡您拿去,枫林晚酒店三楼有个水疗会所,您如果有兴趣让小兄弟们去那儿找一个姓周的经理,她会帮你们安排,放松一下试试三江口的服务。”
朱亦飞笑了笑,递给身后的霍正,让他收着。霍正稍稍拉开行李箱拉链,将三张卡片塞了进去。他们当然不会真的去,不过是对方出于好意缓解氛围,他们也不能拒绝给对方难堪罢了。
随后,双方又开始简单的聊天沟通,谈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却依然没见送货的上门,双方也渐渐无话可聊。
这时,霍正接到了一个电话,片刻后,他脸色变得阴沉,挂了电话,他走到朱亦飞身边耳语了几句,朱亦飞也顿时脸色大变。
过了几秒,朱亦飞深呼吸一口,转身对周荣说:“东西运输过程中出了一点小故障,周老板,钱你先留着,待我处理好再联系。”
周荣眼睛微微一眯,警惕道:“出了什么问题?”
“一点小事不用担心,告辞。”他转身拿过霍正手里的行李箱,将箱子摆回桌面上,随后带着霍正急匆匆离开。
送两人走后,众人重新回到屋内,郎博文顿时道:“这肯定有诈!”
弟弟郎博图也说:“荣哥,这笔买卖得谨慎,看他们样子八成出了事,买卖出土文物可别牵涉到你头上。”
周荣思索着转向张德兵:“你怎么看?”
“姓朱的套路我看不懂,不过他带的那个小正,我大概猜到他的身份。”
“做什么的?”
“这人叫霍正,外号藿香正气水,以前是职业杀手,手上带了好几条人命,一直被公安通缉,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姓朱的下面去了。这笔交易我觉得咱们得缓缓。”
周荣听着众人意见,暗自点点头,可别因为给方庸送礼还没送,就因为买出土文物的事进去了,暂时先将交易放一边吧,今天晚上和那个叫李茜的女孩好好享受一番。
“死扑街!”回到一家酒店的套房里,朱亦飞把手上的矿泉水瓶直接往地上跪着的一人头上砸去,冲上去就一阵狠踹,“刘备这王八蛋把九号编钟拿走了,你们他妈都没长眼睛啊!”
地上跪着的那人身后,还站在七八个穿着破旧夹克的男人,大家纷纷恐惧地低着头。地上那人浑身战栗地解释:“我们一人一个箱子,出站时还看见刘备,出来后我一点人,他就不见了,小虎说他借口买烟逃了,打他电话也是关机。”
“他为什么要偷编钟?”
“不知道啊。”
“王八蛋!刘备这王八蛋!”朱亦飞气得走来走去,又指着地上的那人质问,“你说这事怎么办!”
“我把九号编钟找回来。”
“找不回来呢?”
“我……我想,另外八只都在,少了九号这只最小的,应该……损失可控。”
“损失可控!去你妈的!”朱亦飞又一脚把他踹倒,“九个是一整套,少他一个就不是一套,我卖给谁去?他妈的一万块一双的鞋,你给我弄丢了一只,我剩这一只卖给谁去,你要啊!”
朱亦飞气得又要动手,霍正赶忙上前拉住他,劝说道:“飞哥,事情也许还能挽救。”
“什么意思?”
“你让我在每个箱子暗格里装上小型定位仪,就为了防着意外。刚刚我查了下,定位在动,刘备他不知道箱子里有定位器。”
朱亦飞咬着嘴唇思索几秒,眼光一寒:“东西拿回来,人做掉!” 霍正干脆应道:“好!”
入夜,霍正来到了三江口东面的一片城中村。
他在文物旅行箱中装的跟踪定位器是黑市上的非法用品,精确度当然比不上公安的专业装备,所以只能定位到一片大概区域,无法精确。根据跟踪器显示,刘备就躲藏在这片城中村里。
这是一片几个月前就已腾空待拆迁的杂乱建筑群,刘备这逃犯又偷了他们的编钟,自然不敢住宾馆,躲在这里倒也不足为奇。此处周边都没人,待会儿弄死他也方便。
霍正耐着性子,谨慎地从这片城中村外围开始查起,挨家挨户一间间屋子搜索过去。
与此同时,城中村内一户上了锁的民宅房间里,刘备独自坐在空旷的床头,他面前是一只打开的行李箱,他双手从箱子里捧出一只高约二十公分、古朴沉重的青铜编钟,仔细端详着,内心波涛汹涌。
偷朱亦飞的东西,这原本不是他的本意。
三江口最出名的文物贩子就他一个,一开始,周荣的亲信张德兵通过道上的朋友找到他,问他有没有办法弄到一套编钟。编钟是青铜器,都是国宝,像上了历史教科书的曾侯乙编钟,这类文物花多少钱都买不到。即便是偶尔会在拍卖会上出现的货,一套下来动辄几千万上亿。刘备哪有本事弄到这级别的文物,不过他知道朱亦飞手里有。
朱亦飞去年入了一套编钟,是走私的出土文物,从没登记在案。像这类见不得光的货,只有大买家才出得起钱,可大买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往往不想触碰法律红线,所以他手里这套编钟迟迟没能出手。于是刘备联系了朱亦飞,介绍这单生意,朱亦飞承诺事成后给他三十万的中间费,所以他也参与了这次买卖。
谁知他刚来三江口打探环境,入住郑勇兵家没几天就差点被警察抓了。他自当年杀害警察后花钱整形改头换面,几年来都平安无事,如今再次被警察撞破,身份暴露,意味着又要开始亡命天涯。
不过亡命天涯是要钱的,三十万可不够,于是刘备左思右想后,准备最后一票冒个险。
他知道朱亦飞手里的编钟一套九只,每个尺寸、纹理各异,价值非凡,若是少了一只变成八只,就不是一套了,自然价值大打折扣。他打的主意是趁帮朱亦飞运送编钟之际,带走一只,然后再和周荣取得联系,将他手里的这只以五百万卖给周荣。周荣跟朱亦飞买时,因为不是完整一套,价格砍下一千万都不在话下。当然,如果周荣不想省这笔钱,刘备到时再以这单只编钟勒索朱亦飞,让他花五百万买回去。
刘备知道朱亦飞势力很深,但这是三江口,强龙难压地头蛇,朱亦飞在这里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端详了一会儿编钟,刘备掏出手机,取下原来的手机卡,塞入一张新卡,然后重新开机,拨打了张德兵的电话,却传出手机已关机的提示。原来周荣早就嘱咐过张德兵,找个临时的手机卡跟刘备联系,联系上朱亦飞后便把手机卡扔了,他不想跟刘备这逃犯有任何来往,以免将来留下把柄。刘备无奈,只能搜索出荣成集团的公司电话打过去,前台已经下班,接通电话后只有机器提示请留言。刘备试了各种方法,都联系不上周荣,只能将编钟暂且放回箱子,在这破房子里先住上一夜。
突然这时,窗户口黑影一闪,刘备赶紧趴到窗户底下,他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周围静谧一片,这时,他发现对面床边的手机信号灯亮着,显然,外面的人肯定也发现了手机。他大气都不敢出,等了一会儿,听到窗外传出脚步逐渐远去的声音。过了几分钟,刘备才松了口气,慢慢挺直身体向窗户口张望,突然,他看到霍正的脑袋就贴在窗户边,两人四目相对。
下一秒,刘备心知不好,豁然跳出去,捡起一把留在房间里的破椅子,还没等他准备好,“嘭”一声,房门直接被踢破,霍正冲进屋,刘备抓着椅子便去砸他,霍正左手挡开椅子,“嘭”砸在手臂上,只感到小臂剧痛钻心,他无暇顾及便猛扑上去,一把抓住刘备的头发,同时另一只手掏出匕首直接朝他脖子动脉划去。
“呲”一声,气管连颈动脉一同被割破,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刘备双手捂着脖子后退,惊恐地瞪着对方,没退几步便坐倒在墙角,动脉的血依然在滋滋涌出。
霍正走到床边打开箱子,看到编钟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转身关上门,冷声问:“为什么偷我们的货。”
刘备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喉咙被割破,干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死了。
霍正鼻子冷哼一声,掏出一只小手电照明,将屋子检查了一遍,并无其他同伙的痕迹。他看到刘备的手机,打开后翻开通话记录,发现刘备刚刚和一个固定电话的号码通话了一分多钟,霍正将号码输进百度搜索,发现是“荣成集团”,他不由皱起了眉。
莫非周荣指示刘备偷编钟?刘备是三江口人,一开始这生意也正是周荣找上刘备,刘备再联系到他们的,难道这是个局?
此事重大,霍正需要跟朱亦飞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