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59节</h1>
杨钦显将眼泪蹭在了季衡的颈子里,又抬起头来看他,他虽然眼眶依然有点发红,但是已经恢复了镇定从容的模样,只是眼中深情款款,低声道,“其实朕是高兴的。你以前就从不曾对朕说过,你对朕有这份感情。朕以为你只是因为朕是皇帝,不得不同朕这般在一起。”
季衡愣了一下,然后就皱了眉头,“你为何会这般想。如果我对你没有这份感情,我为何要和你在一起,虽然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但是我真跑到海外去,跑到深山里去,你还能奈我何。”
杨钦显眨了眨眼睛,手将季衡的腰搂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对朕有这份感情的呢。”
季衡也眨了一下眼,似乎是有些难为情,又似乎是在苦思冥想,好半天才回答,“不知道,也许是你那一次中毒,我就已经没有将你当成皇帝了,我那时候就很心痛你。不过也不一定,我也不知道爱情的定义是什么。”
皇帝在惊了一下之后就开始狂喜了,他将季衡的最后一句话选择性地抹去,胳膊将季衡环得更紧一些,目光期盼地看着他,说道,“那你再说一遍刚才那话。”
季衡眼神疑惑地看着他,“什么话?”
皇帝低低地“哼哼”两声,眼睛发亮,季衡觉得他简直像个孩子一样幼稚,但是他也的确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于是就低下头,在皇帝的唇上亲了一下子,说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说完了,就挑眉看着他,“这下满意了?”
皇帝笑了起来,直接要抱着季衡站起来,但是季衡是个高挑的成年人,他把他在腿上抱了那么长时间,腿没有麻掉也该酸软无力了,于是差点直接抱着季衡摔了,季衡赶紧站直了身体,又将皇帝推得坐回了榻上去,皱眉说他道,“真是和麒儿一样淘气了。”
皇帝还是笑,“朕高兴呀。”
季衡在心里叹了口气,杨钦显的高兴和愤怒都来得这般容易,不过是因为满心的感情都放在他的身上罢了。他感动地看着皇帝,说道,“好了,我知道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让人亲自去为我大舅吊丧,我是感激你的,你直接承认七郎的继承权,我也感激你。”
皇帝往榻一边坐了坐,又拉了季衡坐在他的旁边,握着他的手,神色总算是变得庄重郑重了,道,“朕以前说过,要对许家做些补偿,即使许七没死,朕也是说话算话的。不过,朕并不是要你的感激,君卿,你明白朕的意思。”
季衡点头,其实在他的心里,皇帝不仅是他的所*,更是他的亲人家人,是他孩子的父亲,依靠杨麒儿连系起来的这份血脉,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在季衡的心里,他对皇帝和杨麒儿的,不仅有爱意,更有责任。
季衡总算是想明白了那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意思,现在的他,比起为季家着想,更多的,他是为皇帝为儿子着想了。
季衡说道,“我知道。许家毕竟在广州盘踞多年,许老大和许七争夺许家产业,势必会让广州对外的市场受到影响,许家势弱,西方弗朗机等国商人恐怕就会趁机抢占许家的份额,这于大雍也并不利。皇上直接承认许七完全接收许家产业,也对稳定许家有好处。许七但凡能够明白事理,就该对皇上感恩。有许家的帮忙,找到平国公徐家在广州中饱私囊的证据并不难,皇上,您说是吧。”
皇帝道,“朕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朕心里真不想想许七,咱们不要说他了。”
皇帝像个任性的孩子,不仅说得气鼓鼓的,连眉头都真皱起来了,季衡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声,道,“我这下可算知道麒儿怎么会那般容易吃醋了,都是从你这里来的。你接了赵家的孩子和兴南王府的孙子来,麒儿都不和他们好好相处,只知道欺负人。”
皇帝却对此不以为意,道,“麒儿本就是太子,是以后的九五之尊,知道用人就成,现在难道还要去专程和臣子交好。”
季衡不满意地道,“你还真是对麒儿放任得很。麒儿那是任性,现在小还好说,要是长大了也这般,到时候就有你愁的了。”
皇帝却道,“他是你我的儿子,那般聪明,以后怎么会做不好皇帝。”
季衡不说他了,心想他可真是自信得很呀,孩子都是教养大的,难道是放羊吃草就学会做皇帝的吗。
看季衡闷闷不乐,皇帝就赶紧道,“君卿,你就别愁了,麒儿还小呢,即使是朕,也是四五岁时候才启蒙的,有你这个老师,难道还怕麒儿以后会不学好。”
季衡想一想,也觉得皇帝说得对,杨麒儿才两岁不到呢,自己到底在着急些什么呀。
皇帝得了季衡的告白,心情愉悦,简直恨不能出去打一场马球或者冰球好好释放一下心中的高兴,不过,暖阁桌案上摆了一大堆折子,他对着折子,只得在心里叹息着开始批阅起来。
季衡出去亲自端了参茶进来,也坐在他的对面帮他整理折子,将折子分门别类,并且看了内阁的票拟之后,有些还用纸张写下自己的意见,然后再放在一边给皇帝批阅。
夫妻协作起来,办事自然很有效率,不过折子还没有看完,外面照顾杨麒儿的一等女官穗娘就前来汇报道,“皇上,大人,太子殿下醒了,哭闹着非要少傅大人。”
皇帝将手里的折子写完回复放下,季衡已经起身来了,对皇帝轻声说道,“这些折子我都看过了,也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了,我先去看看麒儿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还无比宠爱儿子的皇帝,这时候就对儿子表现了不满,说道,“他身边乳母女官嬷嬷们也好些,怎么就知道粘着你。”
季衡也不听他的抱怨,只是在他的身边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尖,人就飘出暖阁去了,皇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刚才季衡的气息呼在他的耳朵上,差点让他要把持不住,再抬起头时,季衡已经出去了,他又是甜蜜又是不满地勾了勾唇角,继续批阅奏折,正好看到一封言官告皇亲虐待田庄佃户的,他不由就是一愣,仔细读起来。
杨麒儿自从病好了,就恢复了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活泼好动,更何况他是刚睡了一觉起来,就更是精神亢奋,一直要季衡陪着玩,他虽然是自己玩,但也不用想季衡能够放下他去做任何别的事,只要季衡稍稍走点神,他儿子就能够发现,然后不满地开始嚷嚷“阿父”,季衡只好专心致志地逗起儿子来,然后发现杨钦显的有些行为真的就和一两岁的孩子是一样的。
例如生气时候的那控诉的眼神,就和杨麒儿是如出一辙。
晚膳时候,杨麒儿也不要乳母喂他,非要季衡喂,不然他就不吃,手里拿着一只布偶娃娃掰来扯去,乳母将用营养汤泡的饭喂到他的唇边,他就将脸转走,嘴里不满地嚷道,“不要。”
乳母说够了好话也没用,最后只好季衡出马,接过了那碗饭,尝了尝的确是热的,就舀了一勺子到儿子唇边,说道,“吃吧,不吃晚上就不给你讲故事了。”
杨麒儿看了季衡一眼,这才笑着张了嘴,那笑也不是好笑,就是像杨钦显一样得逞了的志得意满的笑,季衡喂他吃了两口,就回头对杨钦显说道,“你看看你儿子,简直就是你的翻版。”
两父子都得意地笑起来。然后挨了季衡两眼刀。
杨麒儿因为少吃多餐,故而吃了半碗也就饱了,季衡这才能够坐回皇帝身边继续吃,而乳母则抱着杨麒儿去慢慢走一走消食。
皇帝饭后就逗儿子玩一阵子,然后又要去继续操劳国事,季衡和他商议了一阵政事,便不得不去哄儿子睡觉了,也许是这一天太累了,躺在杨麒儿的床上,为他讲完了故事,把杨麒儿哄睡着了,他自己也睡了过去,睡得正沉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身体离了踏实的床,他不得不惊了一下醒过来了,睁开眼,发现是被皇帝抱了起来。
杨钦显看季衡醒了,就小声说,“麒儿睡了,咱们也去睡觉吧。”
季衡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杨钦显却不放,一直把他抱到了西屋的卧室里,后面宫女拿着季衡的外衣和鞋子跟了过来,在房间里放好后就又退了出去。
皇帝也已经洗漱收拾完毕,将季衡放上床后,自己也直接脱了棉拖鞋上了床。
房间里烧着安神的和合香,香味柔和,宫女放下了床上的床帐,又灭了房间里的宫灯,只留了远处的两盏宫灯亮着,换上了厚的灯罩子,房间里的光线彻底暗淡了下来。
宫女无声无息地退出了房间。
季衡在床上翻了个身,人往杨钦显的身边挨了挨,低声道,“麒儿醒了看我不在,恐怕又要闹的。”
他的声音含糊,皇帝的声音却还很清晰,“他也不小了,不能晚上也粘着你。”
季衡笑了一声,“你下午还说麒儿还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