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见魏宁海一言不发,似有动摇之意,连忙上前夺了他手里的信件过来仔细查看,待从头至尾读过一遍后,韦氏开启了大局为重的表演模式。
如今大姑娘有了身子,生下儿子不是不可能,咱们魏家只有强盛了才能做大姑娘有力的后盾呐。再者我瞧着忠勤伯家的三郎看咱们二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那不是明摆着瞧上了二姑娘吗?何况是我们家叫官媒婆去忠勤伯府先提的这桩事,如今突然反悔岂不是打了忠勤伯家的脸?只怕保媒百无一失的官媒婆也要记恨,往后断不会择了好的说与二姑娘。思来想去,这桩婚事老爷断不能一时心软就给作罢了。虽委屈了二姑娘,可老爷您现下到底是正四品的京官,想来他们忠勤伯家也不会轻易苛待了二姑娘。
魏宁海被韦氏这么一说,原本有些动摇了的心很快又变得心安理得起来,心道说出去的话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何况忠勤伯府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夫人所言极是,这里头的厉害关系又岂是年纪轻的承徽能想到的,等她生了孩子自然就会知道母家的重要性,到时候只怕还会让琀姐儿好好侍奉伯府的三郎坐稳了三太太的位置。
韦氏听了这话便又道:夫君既然想通了,还不赶紧给承徽回信一封?只怕她这会子还抓心挠肺地等着呢。
魏宁海洋洋洒洒地写了三五百字,那里头大致的意思就是让她卖了妹妹换取魏家与忠勤伯府的姻亲关系,到时候她与忠勤伯家也能扯上关系。
次日得了回信的魏书辞更加火冒三丈,她想过魏宁海会固执己见不答应,但还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话来。
厚颜无耻,真是厚颜无耻!自己觍着脸卖了女儿,如今还劝人卖起一母同胞的妹妹来了。魏书辞怒火中烧,差点就要摔了手边的一套茶具。
茗尘见她大动肝火,心中不免疑惑,老爷在信上说了什么?
你自己看看吧。魏书辞气得话都不想多说。
茗尘是自小在魏书辞身边伺候笔墨的,魏书辞闲来无事时也会教她读书识字,倒也不是个睁眼的瞎子。
细细读完后,茗尘心里同样是五味陈杂,老爷这话说的着实让人心寒,二姑娘是姑娘的亲妹,岂是可以用来换取利益的。
原以为我牺牲了自己就可以保全琀姐儿,没曾想到底还是轻看了人心的可怕之处。魏书辞转怒为哀,只得是另想了办法,我要去见周公公,希望能下帖子请主母来东宫一趟。
韦氏愿意帮忙自是再好不过,倘若韦氏不肯答应的话也没关系,她还可以从忠勤伯家入手。
魏书辞主意已定,隔天就去上房附近踩点,好容易见着周公公,魏书辞便将这个请求说了出来。
周海大抵知道魏书辞在太子心里的分量不一般,听了这话自是不敢怠慢,忙去向陆承煜请示。令他不解的是,魏书辞为何不直接去找太子,反倒是来找他这个中间人绕个大圈子。
周海急匆匆地往上房去,他的小徒弟小桂子心中疑惑,思来想去还是好奇心重地问了一句:殿下不是不让提关于魏承徽的事吗?师傅方才为何不婉言拒绝魏承徽的请求?
说你不够聪明你还不服气。周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似指责实则提点他道:殿下哪里是真的不管魏承徽了,魏承徽无事自然无需提的,可魏承徽要是有事了还得及时去禀。你也不想想殿下为何叫我好生照应葳蕤院,要是里头的人不打紧,值得殿下费这样的心?你可多长点心吧。
小桂子认认真真地听周海说完后才恍然大悟,心说这主子们之间的事情还真是让人觉得难以琢磨,师傅能够修成现下这样的人精当真是不容易,这样一棵大树他说什么也得抱紧了。
周海急步行至上房敲了隔扇,彼时陆承煜正在屋里看书,听到周海的声音语气平平地让他进来。
什么事?陆承煜看着手里的书漫不经心地问他。
周海便道:殿下,魏承徽想下帖子请魏家主母进宫一叙,巴巴在风口上等了老奴许久,老奴瞧着魏承徽言辞急切,不敢有所怠慢,这才急急地回来向殿下回禀此事。
魏家主母。陆承煜从未听魏书辞提起过她,想必关系十分一般,既如此魏书辞又何以突然急着要见她,莫非是魏家出了什么事情?陆承煜不禁微皱了眉,抬眸看向周海沉声吩咐道:孤准了。另外,你派人去打探一下魏府近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尤其是关于魏承徽二妹的。
周海领命退出去,着可靠的人去办这两件事。
次日晨间韦氏就得了东宫递来的折子,即刻便梳洗一番着了诰命服上了轿子往东宫去。
韦氏料定魏书辞召她进宫定然是为了魏书琀的事情,早在进宫的途中就将应对的话语想好了,只等见到魏书辞就充分发挥精湛演技。
东宫的气派和华丽是韦氏不曾见过的,她平日里能接触到的顶多就是侯夫人伯夫人,原以为侯府已经是令人眼花缭乱了,今日踏足东宫才让她产生了小巫见大巫之感。
东宫的管事婆子将她引到葳蕤院,此间不似别处富丽,却比别处简约精致,颇具江南的婉约风格,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架于小渠上的石桥,随处可见的盆栽和假山,倒叫韦氏不自觉地想起了在姑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