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皇后心知平帝是对姜家起了疑心偏向郭家,长此以往陆承煜的太子之位恐怕难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姜皇后只能是主动让步,顺着平帝的心意主动提议让平帝等郭氏为贵妃,并让郭氏协理六宫。
许是因为姜皇后做出的让步,又是许是平帝还顾念着旧情,平帝没有继续步步紧逼,给了姜皇后和姜家微微喘息的机会。
两年后姜皇后的身子已然羸弱到药石无灵的地步,缠绵病榻三月有余后便离开了人世。
失了生母的陆承煜悲痛万分,在嫡姐陆云卿和外祖母的安慰下渐渐走出阴霾,选择以立军功掌兵权的方式稳固太子之位。
姜家因受到平帝的冷遇而江河日下,若非陆承煜屡建战功声望极大,平帝或许真的会废了他的太子位改立对他唯命是从、懂事恭顺的宁王陆承景。
甄六娘虽只是一介女流,然朝堂上的血雨腥风她并非半点不懂,如今陆承煜最大的对手就是郭贵妃的独子陆承景,郭贵妃受宠,郭家势大,郭演位及正二品中书令,陆承煜的太子之位并不稳固。
因此但凡是与郭家有点关系的人家甄六娘都极为留心,像崇州王家这样与郭家有亲戚关系的人家更是重点关注对象。
你听得真真切切的?确实崇州王家无疑?甄六娘出于谨慎,又追问了清苓一句。
清苓重重点头,语气坚定:听得真真切切的,那男子说他表哥就在王家当差。他入京求学前他表哥给他置送别席时喝高了不小心说出来的。
这便不会有假了。甄六娘听后心中大喜,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压低声音吩咐清冷道:这件事不可外道。往后要还有提到我给你的名单上的人家,你只需及时来回我就是。记住了,千万不要告诉旁人,也不可叫那些客人看出你有意听了他们的话去。
清苓点头道声是,甄六娘便挥手示意她先退下。待清苓退下后,甄六娘取了纸笔将这桩事写在方形小条的信纸上,而后卷成纸圈趁着夜色走到后院塞进信鸽腿上的小竹筒里,放飞信鸽。
整个落玉坊的人皆是听命于坊主和甄六娘,而坊主与甄六娘又是听命于陆承煜,除了甄六娘与坊主外,其余的人皆不知道落玉坊是太子名下的产业。
来落玉坊看歌舞表演、饮酒作业的人形形色色,他们其中不乏出身权贵之家的人,亦不乏与权贵之家有所关联的人。酒除了是助兴的东西,也是会刺激人的大脑神经的东西,许多平日里不会说的话,在喝了酒之后保不齐就会透露一二,甄六娘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从这些话中找出陆承煜需要的信息。
甄六娘一人到底能力有限,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不同的雅间里,所以很多信息收集工作还要依赖于端茶送水的侍女和其他的歌舞姬来做,所以从落玉坊经营之处,甄六娘就在训练她们的忠心和业务能力,做到不动声色地将客人们的谈话听了去。
信鸽落到了东宫一处偏僻的宅院里,一个小黄门将信鸽腿上竹筒里的卷纸取出来,不敢有片刻的耽搁,迈着大步去往上房呈给陆承煜。
陆承煜将信纸展开仔细看过后,心里对于这桩案子便有了大致的判断。崇州知州他并非半分了解都没有,此人极为爱惜羽翼,寻常的富贵人家拿银子去贿赂他定然是不会成功的。
他不像升州知州那样眼皮子浅只会盯着钱看,他更看重的是往后的为官、升迁之路。倘若王家背后没有郭家撑腰,他必定是不会为了钱财去判王家无罪。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王家为了脱罪将郭演搬了出来,而以他的谨慎,必定是要看到郭演的亲笔信才肯相信郭家的确是王家的靠山。
陆承煜捋清思路后将信纸当今灯罩里扫干净了,而后才唤了夏侍卫进来,语气平平地吩咐他:明日一早你便启程去崇州将王家强抢民女一事查探清楚,一旦有了结果马上回来告知孤。记住要乔装打扮,不要叫人认出来。孤对外会说你家中有事,准了假的。
夏侍卫恭敬道声是,后退两步转身迈着轻步退了出去。
周海见夏侍卫走远了,瞅着时候不早了犹豫再三后壮着胆子行至隔扇外,拔高音量隔着门问陆承煜:殿下今日是宿在上房还是
陆承煜凝神想了一会儿,原是想在上房宿下的,可看到古董架上插着梅花枝的汝窑花囊后,他的想法很快又改变了,去魏承徽屋里。你们不必跟着,孤自己过去,明日一早你将朝服送过来就是。
周海心道太子殿下自打身边有了魏承徽后,这变化还真是越来越多了,有人情味了不说,与魏承徽相处起来倒有些像民间的普通夫妻。
殿下不让人跟着,只是这夜路颇有几分难行,老奴去取了琉璃灯笼给殿下拿着照明如何?
陆承煜微微颔首,也好。
不多时周海就取了那琉璃灯笼过来,陆承煜瞧着那灯笼颇有些秀气且坠着流苏,不禁微皱了眉头。
殿下不喜欢?要不老奴周海察颜观色,见他眉头微皱,故有此话。
倒也不是十分不喜,罢了。再寻一盏过来也要时间。陆承煜说着,伸手接了琉璃灯笼过来握在手里,周海立马给了小桂子一个暗示的眼神,小桂子会意忙吹燃火折子弯腰上前将灯笼里的蜡烛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