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也摇头叹息,“看来她呀,就是当皇妃的命。”
周如沁到底年轻,脸颊微红,低眉浅笑。
林疏转背又打趣许松枝,“你不是也有心上人么?怎么一副认真备选的样子。”
许松枝见说到她头上,羞得脸颊泛红,原想否认,可仔细一想自己那点心思哪里瞒得住林疏,遂干脆扬眉道,“我要让他好好看看我的能耐....”阳光打窗棂投入,洒在她侧脸,透出一层薄薄的红晕,她喃喃道,“确切地说,是希望他能够看到我。”
那个人呀,眼里看着朝堂,心里装着天下,他过于高大,以至于他俯瞰下来,她只是他脚边的尘埃。
许松枝身为首辅之女,求亲者络绎不绝,她自小又样样出彩,心中存了几分矜傲,她没法像林疏那般豁得出去,她就是拗不过这口气,想拼到他主动求娶。
京中能参选的女子大约有百来位,头一轮,诸位皇子都不曾上心,二皇子不知打哪晓得容语善弈,让她陪谢堰下棋。
“容公公,清晏是被本王强行拖来的,他最不耐烦这等场面,烦请你陪他下棋。”
容语心中藏着事,不想与谢堰耗,只是一抬眼,却见那人已施施然将棋局摆好,神色虽是肃穆,眸眼光色灼灼,难得带着几分期待。
许鹤仪在一旁搓着手跃跃欲试,“卿言哪有心思跟你下棋,还是我来。”
谢堰冷漠拒绝道,“我与你下棋十载,你的招数我一清二楚,无趣,还是容公公来。”又看向容语。容语无奈,只得落座。
二人第一局下的不温不火。到了第二局,容语剑走偏锋,几次杀得谢堰岌岌可危,谢堰强行挽局,最后丢了半子。
第三局,谢堰渐渐摸清容语的风格,后发制人,终于赢下一局。
待他越斗越勇时,珠帘外的比试已热火朝天,容语时不时关注台上的形势,哪有心思与他争强好胜。
谢堰瞄了一眼宽台之上。
台上许松枝正在表演书法,她写得一手好行书,习的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
容语赞道,“许兄,你这妹妹‘一笔书’写得十分精湛。”
所谓“一笔书”,讲究的是起笔流畅,一气呵成。
许鹤仪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只是突然往谢堰方向看了一眼,却见谢堰捏着手里的棋子,盯着棋局,不知在琢磨什么,他默然叹了一口气。
谢堰下了一子,喊道,“容语,该你了...”
他话音一落,一小内侍行色匆匆奔入雅间,他神色惊慌,扫了众人一眼,连忙屈膝跪在朱承安跟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朱承安脸色一变。
容语见状,立即丢下棋子,走了过去,“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朱承安脸色隐隐泛青,侧首低语道,“周如沁结束第二轮比试后,突然腹痛,她去了一刻钟还未回来...”
容语心下一沉,“奴婢这就去找她。”
她脸色沉沉折出雅间,寻了一处僻静地,招来小内侍询问。
“周姑娘在哪失踪的?”
“四楼恭房外。”
容语飞快上了四楼,勤务楼的雅间成环行排列,中间穿插着一条甬道。她指着西边,与内侍道,“你往那边找。”自个儿沿着甬道往东边疾行。
甬道深长昏暗,唯有壁上每隔一丈点上一盏琉璃小灯,灯火摇曳,深深浅浅。
容语长长的身影打在墙壁上,一间一间往里寻,偶有公子姑娘来此处歇息,但凡听到一些响动便推门去瞧,直到往东第八间,仿佛听到微弱的呼吸声,立即推门而入,借着门外晕黄的壁灯,瞧见一人晕倒在地,容语认出她是周如沁身边的丫头。
环视一周,终于在门后的角落里瞥见了周如沁。
“容公公.....”周如沁气若游丝趴在锦杌上。
容语飞快奔过去,将她掺了起来,扶着她靠在圈椅里坐下,“周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如沁脸色苍白侧躺在圈椅里,费劲地喘气,“我千防万防,不成想在恭房里中了他们的圈套,有人与我擦肩而过,向我撒来一毒粉...幸在侍女环儿抱住了我....她吸了大半,我中毒轻一些.....”
容语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给她喂了一粒,又在案上取来水,扶着她喂下,周如沁想是口渴,大口喝了一杯水,方才好受些。
她闭着眼摇了摇头,“公公,我怕是不成了....”
容语沉眉劝道,“先别说这样的话,你抽签靠后,还有时间....”
周如沁眼角滑出一丝泪花,原先还在犹豫要不要入宫嫁他,如今近在迟尺,却是要擦肩而过,她心里反而万分不舍,委屈爬上心头,她哽咽道,“容公公,你得想法子帮殿下...我无意中听说,五殿下安排了人在里头,一面想将我挤下,一面想让那人成为四殿下的王妃.....”
想是毒性被解了些,周如沁身上有了些力气,她紧紧扶着圈椅,含泪定定望容语,“公公,您要帮殿下.....”
容语敛眉,“你可知他们安排的那人是谁?”
“有三位,苏州守备的女儿苏淑云,工部郎中何晨的女儿何艳艳,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卓林的女儿卓允儿。这些人哪怕不够成为正妃,些许也会被点为侧妃,圣上偏着五殿下,咱们四殿下只能吃亏.....”
“原先她们没有机会,可有了这劳什子比试,不问出身,不问门第,她们凭着些本事和手段便有机会夺魁.....”周如沁眼中现满了焦急,哪怕她不能嫁他,也不能让旁人玷污了他,她咬着牙道,“公公,你别管我,你快些去与殿下商量法子,实在不行,毁了今日的比试也成,万不能叫殿下掉入五殿下设的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