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瞬间,谢堰只觉眼前一晃,物已易主,轻飘飘落在她掌心。
容语掂了下铜盒,皱眉问,“这里面装了什么?”
谢堰揉着手腕,淡声回道,“猜是砚台一类。”
“这玩意儿这么大,这么沉,怎么带出去?”容语头疼道,又幽森森瞥向谢堰,“你应该还有出路吧?”
谢堰确实有出路,他也不打算瞒容语,正待开口,原先肃然无声的林间,骤然响起一阵骚动。
“他们在这...”
“弓箭准备!”
“围剿!”
谢堰瞳仁微微一缩,与容语对视一眼。
端王这么快便调了弓箭手来,果不愧是驰骋过战场的三军主帅,不仅准备充分,调度也周密。王府常备护卫有八百,这么看来,今日想要强行突围,怕是难于登天。
少顷,漫天的箭矢如雨坠落。
容语抱着个铜盒,单手挽剑格挡,威力大减,谢堰功夫本在容语之下,自然也略显吃力。二人左闪右挡,一时有些相形见绌。
箭矢自四面八方射来,又快又密,几乎无处可遁,看来端王大有将他们了结在此的念头,点石火光间,二人毫不犹豫并肩作战,背贴树干,各自迎挡一面。
“这样下去,迟早被射成窟窿!”
谢堰瞥了一眼假山方向,端王似乎猜出他要打密道离开,调结兵力重点猛射假山四周,意图断了他们的后路。
姜还是老的辣。
就在这时,容语望见戏台上方四面皆有石栏,二话不说抱着铜盒往上一掠,身影顷刻坠入石栏后,谢堰见状,一面抬剑将箭矢给挡回去,一面紧随容语脚步,也翻过石栏隐去身形。
远在三山阁俯瞰全局的端王,见状立即抬手,“停下!”
弓箭手后退,其余侍卫举起火把,如潮水朝戏台围了过去。
戏台成方形,大约三丈见宽,耸立院中,除了面南一方大敞,其余三面皆有白玉石栏做屏障。
虽是能躲避剑雨,却也是一处孤零零的死地。
谢堰靠在东北角,他望向西北角的容语,却见她眼底还盛着怒气,谢堰苦笑不已,他揩了一把汗,靠在角落吐息,
“眼下强攻出府是不成了,只能想法子智取!”
容语唇角掀起一抹嘲讽,“智取?谢二公子神机妙算,便好好想想怎么脱身?”
谢堰略一沉吟,矮身来到容语一侧,挡在她跟前,望向前方如云涌入的侍卫,低语道,
“你想办法打开铜盒,将密诏拿出来,我来拖延时间。”
王府侍卫首领当即做个手势,十余名侍卫举矛执剑要强攻上来,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危急之刻,东南角穿堂外传来一声断喝,
“我看谁敢动手!”
朱靖安与朱承安当先跨过穿堂,抢先跃入,紧接着,一大群华服男女如潮水涌了进来。
府中又是起火,又是鸣镝,这么大动静,朱靖安等人怎么可能坐得住。
后院女眷亦被惊动,长公主原是趁着今日与许夫人话闲,探探许家口风,有意让谢堰娶许松枝,恰恰相谈甚欢,却听见下人禀报说是谢堰被端王围堵在戏台,当即吓了一跳,带着人匆匆赶来。
顷刻间,原先还算宽敞的院子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端王见此情景,便知是朱靖安与谢堰的把戏。
强闯不行,便想借机脱身。
没门!
他们二人今日休想将密诏带离。
他冷哼一声,带着人下了阁楼,前往戏台。
火光照亮整个庭院,戏台四周的空地甲士林立,侍卫一个个神色冷厉,一场兵戈蓄势待发。
朱靖安喝退将士后,借着火芒往戏台望了一眼,谢堰自晦暗不明的角落里起身,眸色灼灼如烟火,一袭白衫当风而立,端得是从容不迫。
容语躲在他身后的角落里,将铜盒放在膝盖上,掏出袖中的银针,试图开锁。
谢堰生得高大挺拔,将她遮掩了个严严实实,朱靖安这么瞥一眼,一时还未发觉他背后有人。
朱靖安见谢堰完好,松了一口气,只是扫了一眼满场的赫赫侍卫,大感棘手,
“好端端的寿宴,这是做什么?”他冷声质问侍卫首领。
这时,端王拨开侍卫,龙骧虎步来到戏台前,将怒火压至眸眼深处,缓缓掀起唇角,“这就得问谢二公子在我王府做了什么?”
他视线不偏不倚朝谢堰望去,落在谢堰身上,仿若千钧。
谢堰不知何时已藏了兵刃,双袖抬起,远远朝端王作了一揖,“王爷莫不是误会了,谢某不胜酒力,退席寻了个僻静处吹风,不曾想王爷将谢某当了贼人,大动干戈,谢某还很疑惑呢。”
端王听他这话,面无表情道,“谢大人不要狡辩,本王书房被人暗闯,失了要紧的文书,侍卫踵迹追来,独独看到谢大人在此处,谢大人既然说自己是闲逛,不若退开身,让侍卫上去搜一搜,倘若真未搜到,本王便放谢大人一码。”
端王使了个眼色,当先的一排侍卫立即举矛向前。
火光逼亮谢堰的眸眼,将他瞳仁深处的幽光照得清透。
谢堰神色冷冷,捏住袖中的暗器。
朱靖安听得铮鸣阵阵,再次抢先喝住,“慢着,清晏乃当朝四品佥都御史,又是长公主殿下的嫡子,岂能随意让人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