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觉得疼。
一个枪子儿一个枣儿,他想着。
只是没想到小柳扑过来,从后面抱住他,两个人射了对穿。
姑奶奶才发现,才看见,小柳看柳先生的眼神。
她爱慕他,应该许久。
柳先生大概,生死都不曾知晓过。
也许最后这一瞬间,小柳扑上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
“师傅——”
小柳嘴一张开,血一口一口地呕,柳先生已经没有了生气,小柳倒在他边上,至死都没有闭眼。
姑奶奶死死地咬住帕子,扶桑拉着她跑开,“走,快走。”
出了柳先生的事情,不敢直接回黄桃斜街,怕日本人恼羞成怒直接屠杀。
回了倒簸萁胡同,扶桑顾不上安抚她,“姑奶奶,你在家里,别出门别开门,我来才开知道吗?”
姑奶奶没说话儿,躺在炕上。
扶桑咬咬牙,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黄桃斜街,小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慌神。
大力家的也麻爪儿了,“柳先生走的时候大力瞧见了,他们逼着柳先生去的,要是不去,就把大柳小柳全杀了,不知道哪个汉奸说的,说那个日本军官爱听状元红,这出戏柳先生唱的最好,硬生生拿枪逼着去的。”
“小柳是个好孩子,她平时不言语,从不出门扯闲篇儿,是个女娃娃,但是下功夫,不比大柳弱一点儿。”
“好在大柳走了,等过些日子,让我们当家的在街面上扫听扫听,看看哪儿去了,咱们街坊邻居一场,不能教他就这样走了。”
外面喧闹一片,正是日本人回过神来抄家灭口。
老马紧闭门户,小荣吓得脸色发青,扶桑也浑身冰凉,“不要慌,老马,去找家伙什。”
柳先生,开了个好头。
扶桑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但是这不是还活着吗?
不至于就跟个死鱼一样的,真到了那一步了,咱们抄家伙,能干一个是一个。
她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把茶盏就地摔了,自己藏在袖子里。
外面叫嚷了有半个小时,有人敲门问过,老马拿出户籍来查看,又塞了钱。
如此才过去。
扶桑指尖冰凉,她心里面一口气,不上不下。
原以为就这样过去,没想到夜里三更,她辗转反侧睡不下,小荣吃了压惊丸药也刚睡下,就听敲门声。
扶桑披衣起来,老马睡得沉,“谁?”
“我,查二爷。”
扶桑皱了皱眉头,她做事很谨慎,“什么急事儿?今儿晚了些,老马都睡下来了,我明儿告诉他一声,教他找你去。”
查二爷跺脚,“哎呦,我的姑奶奶,天大的急事儿,您开门我进去说,这外面给人家听见了。”
扶桑不愿意,她从门缝里面看见了,这人来的时候,没有灯笼,暗着来的,且夜里来的,基本上是没有好事儿的。
她不太想麻烦。
查二爷着急,嗓门稍微大了一点儿,实在是难缠,“就白天的时候,城门口——”
扶桑三言两语打发不掉,他还很敢说,扶桑没办法,开门喊他进来,谁知道一下进来三个人。
其中两个她记得,巧了不是,她给宋旸谷打点送进去的时候,最后关进去的,就是这两位,想着查二爷之前说的赎人。
“这两位呢,是我的朋友,是两个好孩子,我听说,日本人今天来这边搜过了,还要全城搜呢,我实在是没地方了,就先来借住两天,等着我们那片风声好了,我再接回去,您安心,伙食费我都带了。”
查二爷向来贫穷,但是这次很下血本儿,他搜光了家底儿,还有两颗大淞菜呢,没别的,查四爷之前给他的,留着过冬的呢,一气儿全拿来了。
扶桑看的眼睛疼,这是什么样子的麻烦,她不大想问,可是这两个人的话,她觉得很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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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真的是巨大的麻烦,她说话很慢,还没等开口,那个女娃娃就拉下来围巾,露出来脸,“我记得你,你还记得我吗?”
扶桑点点头,“牢里面认识。”
那女娃娃笑了笑,拉起来脖子上的围巾,“你还记得吗?”
扶桑看着,有些眼熟,像是早些年的花样儿,料子倒是好,她从有钱开始,买的东西都是好的,耐穿的,这围巾她曾经也有过好两条呢。
突然一顿,她打量着这个女娃娃,那女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带着一点东北口音,“这围巾是你给我的,你跟我说,你家里住在倒簸萁胡同,我去找过你,大家说你住在黄桃斜街。”
扶桑全想起来了,那一年,她在交易所里面做事儿,出来遇见流亡东北的学生,个顶个的可怜,有个女娃娃,叫小豆包儿。
东北的小粘豆包儿,一个漂亮的女学生。
“是你?”
“是我,您是个好人,那年给我们路费,我们坐火车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