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3
这东平地界医道初兴,山另一头中土之国亦兴起一件神物。说来也巧,这二者还都与这村野少年有几分关系。
原来阿生数年间行走四处,摘草制药,也见过一些江河,识得几分山水,心里只是最爱东平中土交界之山,因此时常流连其中,不为求药问道,只是怡情而已。
一日他走在山谷之中,见一条清澈溪流,便上前汲水。阿生目力过人,见得水中一物剔透晶亮,伸手去摸,乃是河底一块石头。捡出来一看,果然色泽朦胧清润,摸着略有凉意,似是玉石。
他认得是山中一种石头,叫做云玉,虽色泽清透,却因东平人害怕这凶山,便跟着也不爱这石,且山中这石不少,因此并不值价钱。
此时腰间忽地一热,是那宝石坠子忽地闪闪发光。阿生觉得奇怪,忙将坠子握在手中,他另一手拿着那玉石,发觉这二者愈近,石头愈亮,心想道:‘这蓝石也是我生来自有的宝物,从来引我爬山过河,驱邪避凶,如今与这玉石又有感应,恐怕此玉也有些非凡。’
于是又往河中细细看去,见这溪流中果然散落好几块云玉,于是顺流往上游走去。水道渐渐开阔,阿生几番辗转,身前竟是瀑布高悬。此时蓝石更加莹莹闪光,他上下来回寻找,果然瀑布中一个溶洞,洞壁上许多晶莹钟乳,正是那玉石所构。
阿生思忖片刻,还是凿下一块揣在身前。
之后他又顺着溶洞往里走去,不知行了几十个日夜,才见到几分光明,又行了几十个日夜,身前才逐渐开阔起来。此时他干粮早已吃尽,全在洞中挖食虫蛇草根,又凭一身非凡体魄才能坚持到此。
待爬出洞口一看,见是一处陌生山岭,虽然不曾到过这处,因他常年行走,知道寻路辨阳的法子,不到日落,便走出山来。
这一出山可真了不得!先见一个陌生村落,比土龙村更丰足了十分。听这儿言语,十分古怪不同。阿生暂住一夜,第二日又同那儿村民一道入城里去。见到城墙高立,街市繁华,真是又惊又羡,才知道自己是到了山的另一边,心里想道:‘恐怕不是玉石神妙,是为指引我来这一个去处呢。’于是在街上细细查看起来。
市集中许多叫卖,身边又不时有贩夫走卒兜售货品,阿生便很欲买些新奇回家。这时又闻见路边一股酸苦气味,循味过去,见也是人来人往,店中伙计不时自抽屉内取出些什么。他听不懂人家言语,瞧了一会儿,觉得是个医馆,又是十分惊奇。
因身上也无钱物,阿生思忖一会儿,就掏出山洞中的玉石,对人比比划划起来。那伙计叫出个店主模样的人,又一阵拉扯,最后换了些许干粮并药材给他。
念及自己离家多日,山中路途又远,阿生当即便启程回家。
之后又是几月的功夫,才又见熟悉山路。他回到家中,父母本当他又去远处云游,只是略嗔怪几句。阿生为不让他两人担忧,便也不说自己去了山那边之事。
他又查看自己买来的药材,对照那残卷医经,见其中也有记载,只是并不在山这边生长。两厢比较,觉这药材炮制的法子十分不同,于是又借此废寝忘食,研究起其中药性来。
如此数年过去,村中传出些言语,渐说起山那边之事。
又几月,听得山中轰响,一时间地动山摇,村人无不惶惶。不过几日,又有传言说是山那边人正开山造路,通进山里去。
阿生听得此言,问道:“山中什么好处?这样周折也要进山来?”那人也是行走村镇的货郎,听得一些消息,见众人都问,便侃侃而谈起来。
原来中土也并非一个国家,乃是大陆之中这个地方,内也分为许多小国。山边上这国叫做百服国,国中兴起一样宝贝,因晶莹剔透,似玉似石,便被唤作‘宝卵’。这物原不是石,大火熬煮下可化作凝胶,服用可有安胎之奇效。传言百服国贵妃娘娘用了这卵物,便平安生下国主长子。宝卵乃是这凶岭之中产出,许多男女入山寻石,崇山峻岭,九死一生,却真带回灵宝,便引来更多舍生死者入山求财。
阿生听了,颇为惊奇,心道莫非便是自己几年前换出的石头吗?只是并无凭据,也不好言语。
如此数年,山中不时隆隆作响,渐也有些异装人来村里借宿,后来更加以粮食布匹相换,雇村人替他们入山寻宝。
山中虽开辟一条通路,然迷雾深潭,毒气泥藻却不能填平,村人入山,为多寻宝卵,常有死伤。阿生见得如此,深感不平,见过了宝卵,知道就是山中云玉。于是也赌一口气,自己进山去找。
这物说来也奇,并不似铜铁有个矿脉,也不似寻常玉料包裹石中,又不似植株有根系,不似走兽有口唇。此物或者沉于河底,或堆砌于山穴,有时连树洞中也能镶嵌宝玉,真是四处散落,没有定数。
因阿生擅出入山间,又有十分运气,独自一人也能采取许多玉石。他又与村中男女结队搭伴,一齐入山,因他关照看顾,村人便能绕开毒潭迷雾,众人结队,也好杀猛虎强贼。如此许多人一道儿捡拾玉石,也不贱换,自穿过
', ' ')('山去,到那百服国中叫卖,每每叫人哄抢。天长日久,中土诸国渐也察觉这宝玉的好处,之后山那边各邦国更加高价求宝不提。
只说这阿生,眼见年纪渐长,只是一心钻研药术,增补医书,或者带人入山采石。如此这般,一直到了三十余岁,也不婚娶,因他走山的本领,大家俱敬重非常,也有许多朋友往来相处,且他一个百劝不动的脾性,因此父母也不言语催促。
这日他与十几个村人进入山去,一口气走得很深,先在一林间安下营寨,设几个篝火,之后再分作几队,四处寻石。
阿生与三个同村人一道儿,其中一是个十七八岁男子,叫做丘儿,才是第三回入山,十分崇敬阿生。他们几个一面劈砍枝蔓开路,一面闲谈道:“这东西也是奇怪,前儿那林子里还没呢,上回去,竟长出了好大些。”
阿生也道:“长?还不知是不是地里长出呢,怎么长这么硬邦邦亮晶晶模样。”
丘儿接话说:“也是,我初见还以为是真是玉石。”
另一人叹说:“哎,石头就有采完的一天,哪里像现在这样。”
阿生却道:“虽如此说,也觉得山里零碎玉石少了许多。”
丘儿道:“听爹娘说,早不如当年那样多,只是我们多寻齐整大块的来采,便得警惕提心,赶路深进深山,不留意山脚、河边、草下的碎石,才不曾发觉。”
其余几人也都赞同称是。一时间众人默默无语,还是阿生叹道:“长此下去,恐怕这大玉也要穷尽——”
其余几人还不及叹息,就见他身形一歪,刷一下人便不见了踪影。三人大惊,往地上一看,原来是掉进一个地洞中去,看着这洞幽深黢黑,往内呼喊,只是没有回音。于是急忙劈藤结绳,又点起火把,预备进洞寻人。
那厢他几个忙忙碌碌,这洞内阿生却顺着那黑道直往下滑。洞内俱是粗糙土石,磨得他后背生疼,还不及动作,头便敲在一块大石上,撞得昏厥过去。
待阿生悠悠醒转,发觉自己正泡在一汪潭水之中。随即又听扑通一声响,水面上一圈圈涟漪,原来是洞内落下一颗石子来。
阿生扭头,见那通道深处似有火光,又听得隐约人声,忙也呼喊起来。如此,对面那人也朝他大喊,两人呼叫好一会儿,阿生才发觉这人正是丘儿。原来是那洞外人拉了草绳,点了火把,叫身形最小的丘儿进洞寻人。
见如此,阿生忙自水潭中攀爬出来,取出腰间一把镐锥,预备也往洞外爬。如此一个拉,一个爬,两人携手,好一会儿才出了洞。
这一番吃力攀爬,几人又受惊怕,便也不采石,先回了营地休息。
阿生虽不恐惧,体力也充足,只是下身肿胀黏腻,心里恐怕是那水潭不洁净,便急着回去清洗一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