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节(2 / 2)

李存进大怒道:“七郎,你也是久经沙场之人,遇难之时,如何便失了胆识?”复请于晋王道:“大王经营太原,至今十余年,一夕弃掉,断难复取!儿誓死欲与太原共存亡!”

众养子、大将多请命道:“誓保太原!与此城共存亡。”李存灏却力劝退守云州,晋王不能决,忽闻屏风后一女子声言喝出:“存灏儿休再误国!”

众人转头,却见刘妃闪出,不见了往日珠罗玉翠、雍容华贵。却是一身紧身束服,淡妆盘髻,腰悬宝剑,手握花枪,更显英姿飒爽,正是当年那巾帼女豪模样。在座众人皆为动容。

刘妃正色道:“存灏此言,安有远虑!大王常笑王行瑜轻去其城,死于人手,今日反要效仿他吗!且王昔日居达靼,几乎自免。赖朝廷多事,始得复归。今一足出城,则祸变不测,塞外岂是能去的!妾愿与王同城御敌,勉慰将士。”

晋王见爱妃壮语,不禁动容。双手扶住刘妃双肩道:“得爱妃相助,我晋军将士必同仇敌忾,汴贼纵然猖狂百倍,能奈我何?”众人大喜。晋王转身怒斥李存灏道:“竖子误我!”又忽然想起一事,问刘妃道:“爱妃,前次正阳有私函,呈金银锦囊各一,再三言之,那银锦囊只在万分危急之时方可拆开一观,其中会说何时可拆金锦囊……孤想今日已是万分危急之时,不如拿那银锦囊来一看,如何?”

刘妃立刻应了,自回后院取李曜锦囊。

前两日城中居民恐太原城陷落,多有逃亡。晋王乃宣谕全城,安抚民众,亡民复归,军城复定,此时忽报幼弟李克宁至。李克宁当时想要做幽州节度使不成,时任大同节度使,李克用见他到来,大惊失色,还以为刘仁恭乘虚取了云州,忙问李克宁:“你不固守云州,怎擅自回太原?”

李克宁道:“弟知兄长危急,恐弃城而退。故而赶来,以绝兄长退保之念。事若不济,此城即弟与沙陀全族之死所!兄长,我沙陀多年拼杀才有太原,怎可偏安代北!”

晋王感慨而抚其肩道:“说得好,说得好!此城亦我死所!”众将也皆起立,高呼道:“此城亦我死所!”李克用也没把全部希望都放在李曜的锦囊上,遂复于众人商议破敌之策。

尚未达成共识,刘妃匆匆回来。

晋王忙问道:“存曜儿可有破解之策?”刘妃满脸笑容,答道:“有。”

在座之人对李曜的智计早已心服口服,闻言顿时个个身长脖颈,听刘妃将李曜的计策道来。只见刘妃面带微笑,不急不慢,招手取出一药箱道:“朱温自陕州忽然北上救援泽潞,此事正阳早已已料定,他还知太原必有大难,故而令人在太原那个新建的什么医院备下此物,助大王破敌!此药名为软筋散,系集合河中医学院十余位大夫,古法新用,精制而成……正阳锦囊中说,此药有一种怪味,人畜闻了,即头昏身重,手脚乏力,虽不致命,却如染瘴疫,五日后药效方才失去,那时才可恢复正常。如今只要将此药投入汴军营中,五日内便可破敌!”

周德威迟疑道:“然则我军如何抵御此药气味?”刘妃道:“这个简单,正阳这里还有一盒药丸,将其化于水中,令士卒饮下,可御软筋散气味!另外,众将不必担心解药不够,城中医院早已备好,足够十万大军之用了,多有多剩。”随取出一方盒,递于晋王,道:“所难之处,即须一支敢死之师,闯入汴营,将软筋散播撒。”

李存璋闻言乃上前请命道:“儿愿往!”

李存进也上前请命:“儿与五弟同往,相互可有照应。”

晋王喜而同意,刘妃复叮嘱道:“软筋散原料甚是难求,此一箱不过二斤,却是正阳一年多所攒的全部,你二人务须于中军大营周围播撒。”李存进、李存璋领命。

当夜,先将解药化于水中,令晋军将士人皆饮下。遂选敢死跳荡百人,携软筋散由暗门出,突入汴营,直闯中军,开箱取药四处分撒。乃回,仅剩十余人!

盖寓病中醒来,得知太原危急,也使家仆将其抬来白虎堂中,此时便对晋王于众将道:“明日可遣大军攻营,必胜!不出三日,氏叔琮必退军,从后掩杀,可获全胜。”李克用点头表示认可。

次日一早,氏叔琮醒来,顿感头昏身重,四肢乏力,以为连日操劳的原故,然巡视诸营,却见将士多有此症。

部将徐怀玉道:“此前来伐河东,因连日多雨,将士因而疫病。可今日无雨,将士如何复感疫疠?”

氏叔琮叹道:“莫非天不予太原亡?”他到此时仍以为晋军昨夜只是突袭。忽报周德威将大军出城,氏叔琮急令将士整装待发,出寨迎战,然将士皆乏力,勉强应战,为周德威杀得大败而回。又次日,周德威再出战,氏叔琮遂闭壁固守,勉强保得营寨不破。

至第三日,软筋散药效达到最高,汴军严重者已不能起身。幸有军医按治瘴疫之法,取苍术、薏苡仁等药煮水服下,倒是稍有缓解,尚能存一丝战力。然而军医复又来报:“军中苍术、薏苡仁已然用尽,近处各地,这些药材不知为何皆不见踪迹,如今唯有退军了!”

氏叔琮闻言大怒道:“不,我氏叔琮深蒙大王厚爱,每伐河东皆以我为主将。今日离功成最近,若回,他日再无至太原的机会了!我观此疫必不致命,将士修养数日必然康复!”

徐怀玉却苦谏道:“周德威大军就在寨外,每日攻寨,其怎会给我休养的机会。愿将军不要视我汴军性命如草菅,还是早日退军。”

岂料一向硬汉之极的氏叔琮也老泪纵横,道:“我已老矣,恐今日离去,他日不能再为大王征战了,岂不抱憾终身。”于是坚持不从,自去查看将士病情,兵士见其至,无一例外,皆请求退军。

氏叔琮这才彻底崩溃,仰天长叹:“苍天不欲成我老氏功名!”含泪下令退军。周德威、李存进从后掩杀,直追至石会关,斩获颇丰。忽见石会关及周围山坡上遍插汴军旗帜,有人牧马。

周德威凛然道:“朱温那厮素来奸诈,此地恐有伏兵!不若将兵右行,复取汾州,以通河中为要。”李存进以为然,遂领兵去复夺汾州,放弃追击。

谁料那山上旗帜乃是朱温闻氏叔琮退兵,遣牙将高季昌前去接应。高季昌是昔日朱友恭府中奴仆,因其聪慧,武艺卓绝被朱温收为牙将,厚加培养。高季昌在此虚布疑兵,而周德威、李存进前次吃了大亏,这次又谨慎过度,未能识破。

见李存进、周德威将兵西行,高季昌乃收溃卒回潞州,等朱温再做定夺。

第213章 王业之基(十三)

太原城中,晋王李克用知氏叔琮退去,却是毫无喜色,连遇丧子之痛的他面带悲伤地对众将道:“孤自封晋王后,竟然屡为汴贼所败,河东境内迭遭蹂躏,太原根基再三遭兵,孤却不能近汴州一步……多想再于汴州城下耀兵一次!何日才能诛讨汴贼……”

盖寓强拖着病体,进言道:“所谓物不极则不反,恶不极则难亡。朱温恃其狡诈多变,穷凶极暴,吞灭四邻,早已人怨神怒。今又兵逼乘舆,窥觎神器,是其恶已至极,就快要败亡了!大王世代承袭忠贞,位列宗室,今日虽一时势穷力屈,却无愧于心。仆意大王当韬光养晦以待其衰,岂能轻易地这般沮丧,使群下失望!更何况如今河东之困,亦在于正阳正攻略关中,一俟关中大定,正阳等诸镇回师北上,我河东之威势,又岂在朱温之下!”说朱温觊觎神器,是因为李曜近日以天子名义下诏,说朱温不从天子劝和之说,来攻河东,更在之前兵逼潼关,乃是国之贼寇。

晋王闻盖寓之意,仿佛成竹在胸,顿时满面春光,此时李存进、周德威已取三州回来,李克用当即命置酒奏乐,庆贺胜利。

自李廷鸾战死,李存勖虽然年幼,却也被准许列席,席上也劝父亲:“父王近来屡次不敌汴贼,皆因我本沙陀外族,军士多为夷狄杂虏,喜欢侵暴良民,百姓备受其苦,正阳兄长此前也曾说私下提及过此事,如今看来,正是道理。还请父王自此后学习汉人礼教,惩治不法,广施仁德;崇爱万民,均徭薄赋。他日定可踏平开封,一雪前耻,中兴唐室。”

不料晋王对这话却不赞同,回道:“正阳所言,虽有道理,然则将士们随我征战二十年了,当年太原钱库空虚,他们卖马以自给。今日四方诸侯都在重赏以募死士,我若操之过急,他们必以为我刻薄寡恩,说不得便会舍我而去!倘若如此,孤还能与你等,同保太原、同保大唐吗?宜待天下稍稍平安,再清理整治不法者。”

然后又举杯敬众将佐求策道:“朱贼能三番两次凌辱于我,就因为他钱粮丰厚,装备精良。不贮军食,何以聚众?不置兵甲,何以克敌?不修城池,何以扞御?前几年正阳还在,我河东兵精粮足,所战虽多,何曾有败?如今正阳宰辅中枢,虽仍身兼河东四面总揽后勤诸事调度大行台左仆射,毕竟鞭长莫及,寄之如今身体欠安,有心无力,孤王也不忍让他太过操劳……利害之间,诸公有良策能使我广聚兵粮的,请各抒己见。”

一干署理钱粮的文吏,纷纷上言,要聚钱粮,无非变法,扩大征收范围,增加赋税。独河东军械监掌监张敬询闻言默然不语。李克用知他随李曜颇有时日,便主动向他问计。张敬询只得道:“大王,仆从右相,多承教诲,乃知国富不在仓储,兵强不由众寡,人终归有道义,神固然害暴淫。聚敛必生贪污,苛政有如猛虎,所以鹿台将散,周武以兴;齐库被焚,晏婴入贺。”

李克用虽然读书不多,但这话大体还是能懂,便点头表示同意。

张敬询这才继续道:“卑职以为,变法不若养人,改革何如修德!韩建蓄财无数,尽归右相;王珂变法如麻,一朝降贼;中山城非不固,蔡州兵非不多;前事甚明,可以为戒。且霸国无贫主,强将无弱兵。愿大王崇德爱人,去奢省役,设险固境,训兵务农,强工兴商。定乱者选武臣,制理者选文吏;钱谷有规,刑法有律。”

见李克用并无怪罪之意,又道:“按章而行诛赏,则下无威福之弊;正直位列亲近,则人无诬谤之忧。顺天时而绝欺妄,敬鬼神而禁恣淫;则不求富而国富,不求安而自安。则能外破元凶,内安百姓,名高五霸,道冠八元。至于增加赋税,恐未为切!大王,此皆右相旧日之策,今右相离晋,旧制渐没,实为大憾……只须一切照旧,如何能不兴盛?”

张敬询这话,与李存勖是一个意思,只是经过他的文采润色,再加上把李曜之前的成就添上去,便更具有说服力。晋王听后,乃悟二人此语乃是金石良言,盖寓等人也来相劝,这才下定决心,一切照办。他知李存进此番战败,非战之罪,其人治军甚严,故以其为河东马步军都虞候,主管河东军纪。李存进慨然领命。

朱温伐河东再次失利的消息传到长安,崔胤因李曜出兵讨伐凤翔,不在长安,遂以祭祖为由赶往河北,一过黄河便赶往朱温处相见。朱温正因为氏叔琮失利,在军中大发雷霆,扬言要亲统大军再伐。崔胤急得满身是汗,对朱温说道:“某闻王建北上,非是相助岐王,实是欲趁李存曜与李茂贞大战,来夺兴元等地,某料李存曜必不能忍,二者之间必将大战!如此一来,李存曜等闲难得回军。可大王如若再不入关中,待李存曜平定关陇,大王又难以攻克太原,则大事去矣!事不可缓,大王不可再纠缠于河东,宜及时杀入关中,迎奉天子!”

朱温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了,如今孤王之大敌,已非日渐衰落的李克用,而是那雄踞关中河中的李存曜!只是眼下有一桩难题,那李存曜弃守河中诸镇,唯独死守蒲州、东升二城,此二城互为犄角,拱卫蒲津渡,使我大军不得渡河。若要击破这两座坚城,那李存曜素来诡计多端,只怕早有准备,也是不妥。然则孤王若要以水军强渡,前番水军之败又历历在目……如此说来,难道只能走陕虢,强攻潼关不成?这潼关……却也难打啊。”

崔胤道:“某闻当初韩信为汉高祖谋军略,乃有一策,名垂青史,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大王此时何不效法先贤,佯装举兵,围攻蒲州、东升二城,以示过蒲津渡而入关中之像,实则引精兵南下,会合陕虢镇兵,一举夺下潼关?”

朱温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什么,猛一击掌,赞道:“崔相公此言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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