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昼日前,大雨如注。
轰鸣的雨声中,希丝维尔突然捕捉到一丝微妙的、突兀的声音。“砰、砰、砰”,像是雨点击打某个具有弹性的弧面,不是实心的。她的思维转得很慢,过了好一会儿,才推出一个再寻常不过却毛骨悚然的答案——
伞。
虽然玻璃一片朦胧,但不详的预感爬满全身。她仿佛看见窗外站了一道黑影,撑着伞,一动不动地注视屋里,伞下有一对幽灵般的眼睛。她觉得蹊跷,正打算掀开被子起身查看,这时,一只异常有力的手从身后猛地捂住她的嘴,将她按在枕头上。
“!”希丝维尔发不出任何声音,偏过头,惊恐地挥舞手臂,死死掐住那个人的肩膀。
是星。
当她看清他时,手上的力气便松了下来,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男人猫着腰蹲在床边,脸上覆盖着阴影,只有眼睛是亮的。他放开希丝维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亮度调至最低的手机塞给她。
“我们被监视了。别出声。”手机屏幕上打着短短一行字。
希丝维尔感到一阵凉意,看了眼博士等人,发现他们都还睡着。此刻,除了窗外的监视者,星同样是个令人恐惧的角色:他是房间里唯一醒来的人,已经穿好了衣物,佩上了枪,而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希丝维尔竟然毫无察觉。
“拜托你。”男人又打出一行字,不过她不解其意。
只见星靠着床缘匍匐前进,一点一点挪到墙根,举起插在口袋里的手|枪。他后背紧贴着墙,这个位置不容易被外界发现,同时使他获得一个更加巧妙的视角,可以看见隐藏在窗边的watcher(监视人)。
绝对是个士兵。希丝维尔蒙着被子不敢出声,从他的动作做出判断:三千年前,一台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后来不知为何成为青铜门的祭品。
窗外人也十分敏锐,似乎感到了屋内的变化,雨伞的位置有了移动。随即,希丝维尔看见一张惨白的怪脸从氤氲雾气中逐渐浮现出来,贴上窗,像一张毫无血色的□□,眼睛是诡异的银灰色,白发如同绳索般垂落。
幽灵剑士!
她攥住床单,拼命压制着自己的颤抖。
星在黑暗中持着枪,几乎没有一丝呼吸声,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猎豹。他在等待一个时机。窗外的“幽灵”目光扫过床榻,扫过发抖的希丝维尔,慢慢地、慢慢地朝男人隐蔽的角落转来,终于,笔直地望进星的眼睛。
就在这时枪声响了。
“砰!”
一声果断的厉响击碎玻璃,屋外的雨声骤然涌入,轰击耳膜。这下,所有人都被炸醒了,杉木、龙以及云岸虽然不像星那样机警,但同样拥有着惊人的素质,上一秒还在熟睡,下一秒,几乎是同时从床上、地上弹跳起来,抄起藏在枕头底下的家伙,三管漆黑的枪|口刷刷对准窗户,手指已经搭上机板。
但他们还是迟了一拍,只见玻璃碎片与雨水混杂成一片闪动的深蓝模糊视线,白发剑士轻盈地空翻跃开了子|弹轨迹,跳上屋顶,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我去追!”星紧随其后翻出窗外,希丝维尔坐起身时,只来得及看到他一闪而过,掀起两扇白窗帘。
“怎么回事?!”杉木博士爬了起来,按住因为动作太大而拉扯作痛的机械腿。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大家这才想起提问。
“是幽灵剑士。”希丝维尔惊魂未定,这时候,她才明白星的那句“拜托你”是什么意思——“拜托你与大家解释”。于是,她尽可能地概述情况:“我们被幽灵剑士监视了,星第一个发现,他出去追了!”
杉木博士没有废话,戴上眼镜:“都起来,马上恐怕有一场硬仗。”
龙与云岸穿戴完毕,背上包,希丝维尔则匆匆裹了一件外套,袜子都来不及穿,把头发胡乱地扎了一束,云岸交给她一把|枪:“保护好你自己。”
她点头。
“云岸,你去找星。”博士说。
“那您——?”
“快去!”他吼道,瘦弱的背影透着一股不可违抗的威严,让人想起他不仅是个神经学博士,更是一名经历过凯萨尔的老兵。
少年遵从他的旨意。然而,他前脚刚从窗户跳出去,后脚,就有一群戴着黑色头套的暴|徒破门而入,将剩下的三人团团包围——时间点卡得密不透风,这一切像是安排好的,他们被人算计了。
“你们几个政府通缉犯的人头很值钱。”对方为首那人用通用语说。
黑头套们共有六人,手中端着加利尔ace突击步||枪,看纹身和项链等装饰像是本地居民。他们押着酒吧老板古兹和雷鬼头的胡列,但并没有把他们俩作为人质的打算,而是踹倒在地,以麻袋套住头,在哭喊求饶声中一枪一个,直接崩掉了他们的脑袋。
下午还谈笑风生的伙伴,如今,成为了血肉模糊的尸体。希丝维尔感到胃部一阵痉挛,她想吐,但没让自己吐出来。
“接下来场面会很难看。”龙与她背靠背,似乎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我不怕。”希丝维尔握紧了手里的枪。
她准备好了去杀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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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在雨中奔跑,追着对方的脚步在楼宇间穿梭,他感到一种畅快。
空气吸入肺部,胸腔扩张,冷丝丝的风刺激喉咙。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跑起来居然可以这么快,奔跑带给他某种熟悉感,像是来自血液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