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之伽蓝作者:山穴来风
第7节
半精灵从树影中走出，他的兜帽被拉下，露出冷硬精致的眉眼。带着黑暗气息的目光锁紧了森七的面孔，他也用奇怪的语调同对方对话：“圣骑士队长森七，好久不见。”
半精灵站在阴影与阳光的界线前，身体笔直地如同一杆枪。他的神情里带着倨傲和高贵，手指下意识摩擦了一下无名指根，声音发自胸腹，目光中带着些许茫然和怀念，最终却是冷酷如君王。
伽蓝·耶洱倪，曾属于黑暗的君王之一。他站在异世的战场里，操控着软弱的躯壳，看起来却依旧强大，仿佛一切都可以被他的长刀摧毁。
森七笑了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可一世。不过……”骑士的目光在伽蓝身上打着圈儿，“你怎么看起来变小了？……而且能力被限制了不少。”
“你怎么会在这里。”伽蓝并不接他的话头，目光依旧锁死故友。
森七收起了巨剑，手指一抹从空间戒指中搜出一枚银牌，丢给伽蓝。
伽蓝眼底的黑暗火焰跳动了一下，他的空间储备器已被空间乱流摧毁，而森七……只有空间圣者，那位来自教廷的红衣教主出手才能把人完整的送到异界来吧？
银牌上刻画着一座十字架，地狱的邪恶骷髅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而美丽的天使从背后温柔地拥抱魔鬼。代表神界奥妙的绚丽花纹在画面四周盘踞着，隐约勾勒出神明的巨眼。
教廷·救赎厅的徽章。
翻到后面，刻着一串来自异界的字符：抹杀！
☆、故人相见(2)
执行者：圣骑士七队队长森七，法令：抹杀伽蓝·耶洱倪。
诡异的寂静于两人之间升起，森七的笑容浅浅的，看起来漫不经心。伽蓝依旧板着一张脸，他的右手从未离开过刀柄，但完全没有半分“担忧”的样子。
最终还是森七开了口：“原本……不过现在，这真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他的身周爆发出强烈的杀意，握住巨剑的手上青筋跳动，微笑道：“不是吗？”
伽蓝扫了他一眼，牵动了一下嘴角，左手一甩，将法令抛至上空。森七眉梢微挑，就见一道银光划过，法令于空中分成两半。
“现在我叫唐伽蓝。”长刀归鞘，伽蓝这样对森七说到——拥有耶洱倪这个姓氏的半精灵刺客已经死了，死在教廷追兵的脚步下，死在异世界规则的扭曲下。
现在的他姓唐，有个义妹，有个酒鬼父亲，有师傅，有诞生他的圣魂村。还有一个叫唐三的哥哥，他会宠他，关心他，握住他的手，亲吻他的脸庞。即使睡在他身侧，也不会绷紧身体，握住枕头下的匕首。
森七静静看了他半晌，忽地笑了。
“朋友。”森七说：“你能信任我还真是令人高兴。”
两人放下刀剑，上前右手相握。
前文提过，大部分名誉刺客比起在贵族宴会上邀请贵族小姐跳舞，更喜欢与贵族剑客比斗。圣骑士与半精灵就是这么认识的，他们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但由于某些原因，对彼此的信任远远大于他人。大概上一世唯一没有让伽蓝失望过的家伙就是森七了。
一面并肩往森林深处走，两人一面谈论着各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经历——他们在找史莱克学院的队伍。
“不过伽蓝，我不敢保证教廷会不会派其他人来。你现在情况很糟，我们应该用些激烈的法子助你恢复实力。”
伽蓝抿了一下唇：“……我会弄好。”
森七挑着眉毛痞子气地微笑道：“怎么？队里有什么让你恋恋不忘的妹子？是谁？我想想……啧，小舞，朱竹清还是宁荣荣？”
伽蓝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好吧……不过你的队伍到底在哪阿？”两人已经在林子里转了许久了，除了成片的被森七的威压抑制着不敢出现的魂兽，就只有一些远远望见互相避开的陌生人影。
伽蓝木然的表情有些崩不住了，低声说：“我……不知道。”
森七：………
伽蓝早前急匆匆赶过去时候并没有想到这点，如今时间过了这么久，天知道其他人跑到哪里去了……半精灵有些懊恼，哥哥……大概会非常生气吧？
两人尴尬地在原地纠结时，突然听见有一道女声传来：“……伽蓝？”
飞舞的蝎子辫松松垮垮，是小舞，看起来疲倦得很，狼狈的模样令伽蓝心头一紧——他们出事了？
而森七，愣住了。
哪来的妹子？骚骑士看着少女漂亮的脸庞和匀称的身姿，小心肝忍不住砰砰乱跳。前世看见的妹子大部分都是深邃的眉眼，高挑的身型和极为成熟的曲线，如今见到这样东方风味的机灵女孩，就有些色心萌动。
伽蓝明显感受到故友粘在小舞身上的猥琐视线，向前跨出一步把小舞挡个严实，警告地回头瞪了森七一眼：别想对我妹动手动脚。
森七回瞪：又不是你女票！
伽蓝目光下移，凉凉地落在森七的宝贝上。
想起当年伽蓝那些“砍腿”壮迹，森七打了个哆嗦，坚定地移走了目光。
伽蓝这才问小舞：“怎么回事？我哥呢？”
小舞吃惊的眼神心虚地转了一圈，小声道：“出了点意外……”看见伽蓝瞬间绷紧地身体，她连忙摆摆手：“我也不大清楚……你回去吗？”
伽蓝点点头，“找我哥。”
小舞的眼神在森七身上转了一圈，圣骑士连忙回以灿烂的骚气的微笑，她撇撇嘴，暗骂了一声变态，才带着伽蓝往回走。
“自从你……”小舞犹豫了一下，“三哥一直很不对劲。”
一路上小舞简单地将巨猿来袭一事说了，伽蓝的脸色越发难看，那时为了教廷之事他急着离开，后来缓下心神已有些不安。唐三不愿他走的太远自己是知道的，可当时……如今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令他心中的愧疚愈发深了。甚至……感到后悔。
也许他就算在场也不会给唐三带来多大的帮助，但是至少并肩而战，可以掌握住哥哥的生死状况。而不是像如今……只能干着急，
由于焦急，已经被唤醒的煞气开始放肆地在半精灵身周游走着。一旁的森七眼中闪过严肃，唐三是谁？令伽蓝如此看重，若是抱着其他的心思的话……森七深蓝色的眸子中寒气聚集。不过下一秒，煞气尽敛，伽蓝的眼光除了偶尔的失误以外还算准确，如果不是确定，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三人各有所思，待远远可以看见一行人身影后，才回了神。
伽蓝闻见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脸色一白，疾步冲了过去。
而面对吃惊的一众史莱克学院的大家，自有小舞森七解释（或说谎）前因后果。
“哥……哥……”伽蓝冲到盘膝而坐的唐三面前，无措地伸着手，却不敢去触碰。他抿紧唇，看着唐三发白的脸色，只能蹲在一边咬牙看着。
唐三身上的骨骼开始发出密集的噼啪声，这听上去并不大的声音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仿佛唐三整个身体随时都有可能破裂似的。
从皮肤表面溢出的血珠中渐渐多了一层淡淡的灰色，伴随着魂环的吸收。人面魔蛛蕴含的能量正在以一种极其强硬的方式对唐三的身体进行洗筋易髓的过程。那其中所包含地痛苦之剧烈，令人无法想像。
终于，在唐三坚忍的意志力面前，体内所有的能量开始妥协了，彼此之间开始了相互吸收转化的过程。细密的血珠不再溢出，唐三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芒开始从他体内悄然溢出。
赵无极惊喜道：“成了。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现在是魂力转化的过程。唐三这小子果然不愧是奇迹的创造者，两千年的人面魔蛛魂环都让他顶住了。盖世龙蛇他们真应该庆幸，这个魂环要是给他们的孙女吸收了，恐怕此时已经被撑破也说不定。”
伴随着蓝色光芒的释放，一根根蓝银草开始出现在唐三身体周围慢慢生长出来，蓝银草的体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和之前拥有两个魂环时相比。反而细了一些，原本的蓝黑色也变成了蓝紫色。那是一种融合的颜色，并不再以花纹的形态出现。
赵无极让众人都向后退开一些，他知道，这是因为刚刚提升的力量唐三自身有些控制不住，才会造成魂力外溢的状况。以之前唐三的身体情况，能控制住这提升后的能量那才奇怪呢。
“啊——”就在众人认为大局已定之时，突然，唐三舒展的眉头骤然皱紧，口中发出一声惨叫。盘膝坐在那里的他身体一阵剧烈的痉挛，胸口猛的挺起，整个上半身弓起，样子恐怖的骇人。
突然，伴随着破锦之声响起，唐三背后的衣服突然瞬间撕裂，站在他背后的戴沐白清晰地看到，从唐三背后脊椎两侧各自鼓起四个拳头大小的凸起。
伽蓝的掌心被指甲戳出几枚月牙型的血口子，半精灵双眼赤红，表情却轻柔异常。他靠过去，双手虚环过唐三的后背，像是依偎一样，柔软如云。
作者有话要说：
☆、决心
当那八个凸起破裂生长出深紫色物体的时候，唐三整个人似乎像放松了似的，脸上神情舒展了许多，但身体的痉挛却依旧在继续。
在众人吃惊地注视下，那深紫色物体眨眼间已经长出了一米多长，并且依旧以惊人的速度延伸着，当它的长度超过一米五时略微停顿了一下，在末端长出如同关节似的东西，深紫色再次延伸时则从关节处朝着另一个方向延伸。
“这，这是……”
八根紫黑色地物体一直长过三米才停了下来，通体紫亮，表面看上去极为光华，靠近唐三后背的位置最粗，随着向外延伸而逐渐变细，到末端的位置已经变得如同尖锥一般锋利。
那些尖锥指向伽蓝环住唐三的手臂，但很快就像感知到什么似的移开了。
“这不是人面魔蛛的蛛腿么？”众人吃惊地发现，从唐三背后长出的物体竟然和人面魔蛛地蛛腿非常想象，只是整体要细一些，但看上去光泽更好，甚至还有着淡淡的甜香散出。
唐三的身体终于不再痉挛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破损，渐渐的，之前延伸出的蓝银草缓缓反卷，将他的身体反向缠绕。在接触到伽蓝的身体时忽然使劲，将半精灵抛了出去。伽蓝没有挣扎，神色平静地落地，望着唐三被大茧似的蓝银草包裹在内。只有外面的蛛腿在缓缓律动着。
史莱克学院的众人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所能做地也只有等待，隐约中。他们只能听到在那茧子之中不断传出骨骼噼啪作响的声音，至于唐三究竟怎么了，却谁也说不好。
在一旁待了许久的森七穿过戒备的人群，上前拍了拍伫立着没有动静的伽蓝的肩膀。
“他会没事的。”见半精灵没有反应，圣骑士无奈地挠了下金灿灿的脑袋，挥手唤出一片温暖的金色。史莱克学院的各位变了脸□□要动手，却被赵无极拦下，他微有些吃惊：“这……有治疗效果。”
确实，从金光中无数温和的气息将蓝银草大茧包裹，散发出令人浑身轻松的气味。伽蓝皱了一下眉，最终还是舒展开来了，对森七低声道了谢。
森七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好摆摆手：“我对这个治疗术不是很顺手，也只能帮到这了……”总觉得这样说会听起来很悲观，又补充道：“你哥肯定没事了，别瞪着眼了。”
伽蓝低低地应了声好，转头对面色不善的赵无极轻声说了几句话，就把森七拉到一旁了。
安抚好半精灵的森七正在盯着小舞看，被伽蓝拉至一旁才缓过神来。望着对方明显不是很稳定的精神状态最终还是打了个哆嗦，说：“别光盯着我，你倒是说话呀。”
“你的感知法器有带？”
森七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枚深蓝色的水晶球，金色的光点在其中沉默的游动着，带出一条条隐约勾勒出玄奥法阵的光尾。
“如果是要为了打破你的能力封印……我会找出这个空间里煞气比较明显的地方。在那里法则会被最大限度的压抑，然后通过厮杀，应该可以尽快突破。”森七望着伽蓝没有表情的平静面孔，慢慢收敛了笑意：“我对这个世界理解不多，但是束缚打破后……你的能量应该会转化成这个世界的元素，将能力重新激活需要时间积累，但是总归不会拖你后腿。”
圣骑士望了一眼伽蓝身后不远处的大茧，严肃道：“伽蓝，不过这个过程你要和你哥分开来，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但是人再多些就……”他顿了一下，缓和了语气：“我有带通讯水晶，反正你们又不是黏糊糊的小情侣，影像传输就好了吧？”
伽蓝抿了一下发白的嘴唇，刚要说什么，就又被森七打断了。
“我的朋友。”他说，“如果你为了一点小事停滞不前……未来教廷要是派了新人来怎么办？你我曾经的交情——虽然生疏但确实有过生死交——被查出来的话，你以为他们会放心？”
伽蓝的眼神一肃，半晌垂下眸子叹了口气。他疲惫地挥挥手，说：“我知道了。”
……
…………
整整十二个时辰的等待令众人都疲惫不堪，可谁也不敢大意，他们只能等待。唯一令他们感到欣慰的是，唐三背后生长出的八条蛛腿始终在动，显示着生命的痕迹。
在赵无极的命令下，众人轮流休息。只有伽蓝和小舞说什么也不肯，一直在唐三身体下方守候着。伽蓝一直在望着晦涩的天穹发呆，而小舞则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祈祷唐三一定要平安地度过这次难关。
“嗯——”一声低微的□□在寂静中各位突兀，伽蓝攥紧衣角的右手一紧，连忙来到那个已经沉睡许久的大茧前。
修长的蓝银草缓缓解开，一根根向外舒展，像是花朵张开花瓣。层层叠叠中，渐渐露出了里面的唐三的身影。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棕黑色的东西，随着蓝银草散开，这些棕黑色的物体就像是掉落的果壳一般渐渐从他身上剥离，露出了里面的身体。
伽蓝示意小舞先回避，用身体将唐三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唐三凌乱的黑发中，多出了一缕极为明显的紫发，半精灵的眼神似乎被这抹光泽所迷惑，浅色的瞳孔中倒影着柔软妖异的色彩。但渐渐的，那种脆弱的迷茫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一种坚毅冷硬的眼神。
——不要怕，不要说，不要哭。抓紧刀，一切都可以用武力解决。
——当你没有武力时，只好先得到它。
——而后，挥刀，斩断。你可以和重要的人并肩作战，并且没有意外死亡。
两黄一紫，三个魂环围绕着唐三的身体上下律动，那紫色魂环看上去极为明显，紫中透亮，衬托着唐三□□地身躯看上去极为明显，而在唐三身边所有的蓝银草都已经悄然消失了，只有他背后那八条三米长的巨大蛛腿依旧存在着，并挥舞着。
伽蓝露出一个微笑，很浅，但笑意极深，他小心翼翼地环上唐三的脖颈，然后在熟悉的颈窝处蹭了蹭。
他唤：“哥。”
唐三睁开双眼，感受到怀中熟悉的温度，愣了许久才低低笑了。他环视过听到动静而聚集来的一众人，在小舞和陌生的森七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唐三的右手揉了揉半精灵乱糟糟的头发，嘴角是温柔的浅笑。
“伽蓝。”唐三问：“你回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总之快要到岔口了qaq以后就是视频通话沟通感情qaq（什么鬼！
好了存稿只剩一章……清明节假期又是一场大仗qaq
☆、离别(1)
唐三说：伽蓝，你回来了啊。
半精灵有些怔然，他望着哥哥嘴角那一抹浅笑，半晌才傻傻地应了一声：“嗯。”
就要分开了吧？伽蓝心想。哥哥会不会生气？他已经逃过一次了，难道这次也需要这样从哥哥的面前无故消失吗。唐三刚刚醒来，他就要这样再次离开这个令人眷恋的人身边了吗？
他的心里有不愿，更是难受。
离别在即……伽蓝的心里乱糟糟地，如鲠在喉，千般思绪纷纷扰扰地在他心里张狂着，但现实中却半分话语也吐不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多余的感伤，若是从前的话，即使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可以在力量前被抛弃吧？
毕竟他是那样的想要、那么努力地试着……活下去。
可是如今，这种绝对的坚定被动摇了。
唐三察觉到伽蓝的异样，只是微笑着揉了揉对方带着郁郁色彩的脸蛋，那双眼眸直直地望着伽蓝懵懂的模样，温柔得令人感到不适应——那不应该是作为兄长应有的温柔，那种粘腻的情感令围观的一众人胆战心惊。
戴沐白眼皮一跳，连忙拦了史莱克学院的众人往远一些的方向去了，小舞也嗅到空气中不对的味道，担忧地望了两人一眼，最终还是避开了。
场中只剩伽蓝、唐三以及森七三个人。
唐三像是没有察觉到森七的存在，低下头笑道：“伽蓝，你……”
语句被巨剑出鞘的声响打断。森七从身后缓缓抽出骑士剑，金黄色的火焰从他的指尖燃起，很快便延伸到了巨剑上。圣骑士目光沉沉地望着唐三，张嘴却是对伽蓝说：“他不可信。他对你有别样的心思。”
唐三微笑不变，只是搂住伽蓝的双臂发力，抬头望着森七，眼底是流动的紫意。
两股沉默的战意在两人之间渐渐升温，仿佛下一秒就将爆发，天崩地裂。
伽蓝则是一愣，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是撞进那双熟悉却陌生的双眼，却失了言语。那种目光确实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唐三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这样缱绻的目光过啊？半精灵的脸遵从本能地发白，无数过往，无数人带着违和的笑的脸从半精灵的脑海中闪过，某种恐慌即将霸占伽蓝的心。
但是很快，另一种思绪填进了他的大脑：这不一样。
——不一样，唐三和那些戴着假面的欺骗者是不同的。
半精灵抿紧唇。那双环住唐三脖子的手渐渐收紧，他平静地看着唐三低下头来投向自己的带着疑惑和宠溺的目光，忽然开口说话：“哥，看着我。”
在一旁已经开始蓄力的森七面色一变：“伽蓝？”
唐三不再理会旁边的“入侵者”。他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伽蓝的脸蛋，眼底是深深的笑意和某种诡异地沉淀着的晦暗色彩。他问道：“这样？”
伽蓝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认真地观察唐三是什么时候了。如今的他走进了唐三眼底的黑色世界，那些被压抑的情感肆无忌惮地展现在他面前。灰色是占有欲，那种色彩诡异而绵延四溢，仿佛是风暴，即将降临。蓝色是清醒，唐三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明确地了解自己的目的，坦然地承受即将来的痛苦或者幸福。橘色是温暖，那是最包容的色彩，温柔地聚集在一处，从中散发出的，是令伽蓝感到眷恋的温暖。
没有肮脏的计算或者其他，唐三是——不同的。
他不曾计算他。
他从不忌惮他。
他不会伤害他。
不知何时已经埋下的小小种子在半精灵心灵的荒野中蠢蠢欲动。它长出第一支芽，力量强大以至于撑开了顽固了百年的岩石，细碎的绿色破开了地表，成为一片绿叶。
只要有阳光，只需要一点点，它就可以慢慢长大。成为一棵树，一丛林，一树海。
伽蓝的目光缓缓下移，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唐三的嘴唇，浅色的眸子中闪过某种狠意。半精灵忽然拉近了唐三的脸，凶巴巴地咬上了对方的唇。
……
…………
“森七……”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qaqaqaqaq！”
伽蓝无奈地望着在草丛里幼稚地打滚的圣骑士，感到深深的无奈。他下意识用手指蹭了一下还带着某种奇怪温度的嘴唇，而后被一双手臂搂进了怀里。轻柔的呼气扫过耳侧，伽蓝敏感的耳朵微微一红，就听见唐三问他：“你是说……必须走？”
伽蓝方才在两人进行“情感交流”后将自己与森七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唐三。他需要离开，这是不容改变的。教廷的追兵是世间难以摆脱的恶鬼，教皇可以送来第一个圣骑士，就会有第二个。如果他只是待在唐三身边，这个世界对他的束缚会令他渐渐跟不上脚步，不要说抵抗来自异界的追杀，只是和唐三并肩都不一定做得到。
他需要力量。
伽蓝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唐三叹了一口气，但是仿佛这也无法阻止他散发出一阵阵“我很愉悦”的气息。他好脾气地揉了揉伽蓝的脑袋，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要跟女孩子走的太近。”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男孩子也不行。”
不能把伽蓝一直锁在自己身边了。唐三这样想着，心中却没有了往日那种奇异的抗拒感，那种期盼砍掉鸟儿翅膀而囚禁之的阴暗思绪已经远离，或者它已经没有办法再那样大幅度地影响唐三的心情了。如果是必须的，唐三一定会支持伽蓝去做，不论是什么。
因为这是对方所期盼的。
伽蓝想起那天唐三说同样的话时在他嘴角落下的那一吻……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但很快那种青涩的颜色就被他收回，伽蓝低声，严肃地承诺着：“一定。”
然后半精灵想起了什么，对着唐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哥，我会想你。”
唐三想起那时还在诺丁学院时一战后看见少年的那个微笑。阳光太过偏爱半精灵，温柔的光照得少年面容的每一寸都艳丽地无懈可击。只是一个微笑，他就仿佛收到了来自这一整个世界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