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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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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当父亲与母亲赶到医院的时候,凌仲希也顾不上自己满身沾血的惊悚模样与浑身难闻的酒气,凭自己印象中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明。一边望着正在进行急救的手术室,他一边着急旁徨、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情况。

「我们……圣辉他、刚好有部车冲过来、他为了救我,把我推到一旁、然後他就自己被撞了,他倒在地上、头部流血了、圣辉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爸、妈,圣辉他不动了……对不起……我好对不起……」

「小希、你怎麽可以这样,你看看你这是做了些什麽?好端端的宴会你不待却跑去喝得烂醉,竟要小辉帮你去收烂摊子,还让小辉受了伤,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麽赔我一个儿子——」余恺祯听到仲希这样叙述,吓到差点晕了,她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晃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了、恺祯你冷静一点!」凌隆钦制止着妻子滨临失控的言词与行为,将仲希拉离她远一些,「仲希,圣辉现在的情况怎麽样?」

凌仲希此刻的醉意已经完全消散,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无时无刻总是游刃有余的父亲,脸上有了一丝少见的忧虑,他愧疚地说道:「还在手术房里急救……」

「嗯,让我们耐心地等待吧!」

「你就这麽冷静?」

余恺祯惊异地望向凌隆钦,极度不满他此时这麽漠然的态度:「你的儿子现在就躺在手术房里头生死未卜,你就这麽不管不顾?」

凌仲希见父亲被母亲埋怨,顿时心生了更多的愧疚:「对不起、爸、妈,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没听见还好,一听得凌仲希悲切的道歉,余恺祯的怨气更盛了:「对不起?说对不起有什麽用?你要真有诚心道歉,何不代替小辉躺在那里面?你怎麽可以好好地站在这里而小辉却躺在那里面?」

纵使明白母亲说的都是气话,但那些残忍的字眼听进了耳里,同时也撞进了心坎底,侧击得凌仲希胸口隐隐作痛。

凌隆钦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近乎崩溃的妻子扶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刻意拉开她与仲希的距离。

由於车祸意外的第一时间凌仲希只告诉父母亲,并无惊动其他人,所以目前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待在手术室外面等候着消息。其间余恺祯总按捺不住性子过去数落凌仲希,怨他把圣辉搞成这样子,凌仲希也难过得不得了,任凭她的指责没有半分的吭声。

「好了,你能不能静一静点!」看不下去的凌隆钦忍不住发了声。

见自己老公叫自己闭嘴,余恺祯罔顾此地是医院,更加歇斯底里地叫嚷着:「你叫我如何静得下来?都过了这麽久了,小辉到现在都还没出来,他一个人在那里受苦拼命,你们倒是若无其事——」

凌隆钦带着一股戾气走到她面前,把凌仲希挡在身後,冷冷说道:「余恺祯,你以为圣辉就你一个人的儿子吗?」

简洁有力的一句话,乍听淡漠的语气,却富含了诸多感伤的情绪,堵得余恺祯再不敢多言。

在接下来的氛围里,周间便是如此的沉默与安静,直到手术室的灯熄灭。

※ ※ ※

又过了数小时之後,手术终於结束,凌圣辉暂时脱离险境,除了主要重创在头部施予脑部手术,身体其他未出血的部位则得等候检查报告出来,目前人尚未清醒,必须待在加护病房持续观察。

手术结束当晚,余恺祯留在加护病房里照顾儿子,凌隆钦则带着凌仲希回家梳洗了一番,尔後又回到医院看顾凌圣辉,让余恺祯回家休息直至隔天又回到医院,三个人轮流照顾凌圣辉。

凌仲希与父亲独处的时候几乎没什麽对话,两人一概不提宴会当天所发生的事。凌仲希知道一来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心思全在圣辉身上,根本没心情去想别的事。二来他也察觉到自己和父亲的关系,打从那天起开始有了变化,说好了不再有那种不正常的交易关系,但若是说恢复成正常的父子关系,好像也回不去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气氛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尴尬,让他们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家常话之外的敏感话题。

除了在那天得知圣辉发生意外的时候情绪有稍微的动摇外,父亲後来的表现依如往常的镇定与稳重,平静得彷佛圣辉根本没出什麽事。乍看之下是那种不想让人担忧的成熟体恤,实则让凌仲希觉得像父亲这种身为日理万机、掌管大权的在位者,是不是都得那般的孤傲冷漠、心无旁骛?

直到第三天凌圣辉终於醒来了,後续的检查报告除了头部有撞击伤与脑震荡之外,并无其他的问题,院方才将他转进普通病房。过几天凌隆钦与凌仲希也跟着回到工作岗位後,公司里的人才知道原来二公子受了伤,所以才那麽多天没有见到人。至於怎麽受伤的,相关当事人也不愿意多透露,更不愿意员工们去医院探病,一切都等二公子出院回家後再说。

凌圣辉醒来之後,也只是在似醒非醒的昏睡状态,时醒时睡。待他真正清醒且不必靠输液补充营养时,又是五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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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了。

※ ※ ※

凌圣辉住院的这几天,母亲不停地来回奔波、煮粥熬汤,为了照料儿子的伤势,自己都没好好的休息,凌仲希看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只有下班後的探望是不够的,今天特地请了一天假,让母亲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自己则留在医院里好好地陪圣辉一整天。

早上仲希到病房时,瞧见母亲正想亲自喂儿子吃粥、但圣辉死活不肯吃的争执画面,仲希的到来正好解救了为难的圣辉,後来母亲也不再勉强,只是带着疲倦的眼神交代仲希该注意的事,然後又叮咛了圣辉要记得吃什麽喝什麽,便不舍地回去休息了。

母亲离开之後,圣辉也就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仲希,什麽也没说。

凌仲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好放下手边买的一些营养补给品,拿起刚刚母亲要让他吃的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准备要喂他:「哪,吃粥吧……」

凌圣辉摇摇头,说:「我不想吃!」

凌仲希有些失落,仍不放弃地问道:「那你想吃什麽,我去买。」

凌圣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後说:「我想吃巧克力蛋糕配咖啡……」

「那你等一下,我马上去买——」

说完,凌仲希就要动身去买,却被圣辉皱着眉头拦阻了下来:「你有没有脑子啊、那种东西依我现在的状况能吃吗?」

「啊?」

凌仲希愣了一下,尔後才恍然大悟,圣辉目前伤势尚未恢复,有很多东西都是忌口的道理自己也知道,只是一时想要为他做些什麽而没有想那麽多——不过为什麽他会提出这种要求、又用这种损人的语气来责备自己?他果然还在生气,气自己那天激怒他、还让他受伤的事……

凌圣辉见他不发一语,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露出这种受委屈的模样,好像我才是那个迫害者,我也不是在骂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如你表面所看所听的那样,要是你用心好好思考一下,你就不会冲动行事,也就不会有之後那麽多要懊悔的事情。」

「对不起……」

凌仲希不知道圣辉是意指哪件事,或是只是暗示过去的自己曾经所做的鲁莽之事,他现在的思绪太过紊乱,实在没有余裕去思考自己的事情,此刻他只在意自己让圣辉受伤的事,面对昏迷了数天後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圣辉,他有好多的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启口,这几天以来所积聚的惶恐不安以及压抑的哀伤情绪,终於在能跟圣辉再度对话的这一刻,随着眼泪一起溃堤而出。

「嘿、你怎麽哭了?我不是在骂你——」凌圣辉有些心慌,他从未看过这麽脆弱的仲希,焦急得想要起身下床安抚他。

凌仲希岂能让还带着重伤的圣辉就这样下床,连忙倾身前去按住他,「圣辉,你别乱动、你还不能下床——」

「哪这麽夸张、我已经能下床了……」

凌圣辉被他按回靠枕上,原本是不以为然地笑着,尔後盯着仲希的脸半晌,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认真的神情,「仲希……」

凌仲希原是满脸的覆愁与担忧,此时被圣辉这麽严肃的一盯,心脏亦不由得加速狂跳起来,「圣辉……」

凌圣辉出奇不意地用手捧住他的後脑勺,将他按向自己,两人的四片唇瓣,就这麽顺其自然地相贴在一起,缓缓敞开、慢慢深入,然後就难分难舍地,纠缠了好一会儿……

久违了一段时日的深切亲吻、空乏了一阵子的彼此气息,此时此刻再度交会与融合,让他们都不想轻易地中断与结束,直到一个温和的敲门与开门声响起,凌仲希才如梦清醒,惊跳地弹开自己的身体,赶在护士进来之前跳下床去,气息不稳地站在离病床一公尺处,这才发现刚刚的自己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伤患的床、还跟伤患疯也似地搂抱在一起?

「换药的时间到了。」护理人员轻声说道,在经过凌仲希的时候,对他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先生您还好吧?您有气喘症吗?」

「我……」护理人员的这麽一问彷佛看透了他们刚才所做之事,凌仲希心虚地摀上嘴巴,羞赧得说不出话来。

凌圣辉在一旁坏心地笑了出来,「护士姊姊你放心,我哥他呀、没有气喘症,倒是有看到漂亮姑娘就会心如小鹿乱撞的害羞症!」

护理人员原本还很严谨地在帮凌圣辉拆绷带,一听得他这麽说,心花怒放的愉悦随即展现在动作的表现上,拆了绷带後竟忘了下一个步骤要做些什麽,直望着盘里的棉球与药罐傻笑:「小帅哥您真是的,都伤成这样子了,还能够开玩笑……」

「可不是吗?」凌圣辉看向凌仲希,露出一副若有意指的笑脸:「在这种沉闷的地方关键的时刻,突然有个漂亮的姑娘出现,可把我这脸皮超薄的哥哥给吓躲一旁去呢!」

见圣辉还能这样开玩笑,凌仲希真是松了一口气,当车祸发生之後,他还以为他要失去圣辉了,他还以为再没机会见到圣辉那坏心眼的笑脸了,他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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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无法拥抱这副温暖的身躯了……那种当场亲眼目睹心爱人倒地不动的感觉,恐怖到他宁可倒下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无端被他牵连的圣辉。

瞧着圣辉精神奕奕地调戏着护理人员,凌仲希倒没怎麽在意,只觉得圣辉能从鬼门关前走回来,就算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了,於是用着最满足的表情看着自己元气健在的弟弟。

「好了,伤口没有恶化,精神也很好,照着现况维持下去,应该能恢复得很快,晚一点主治医师会过来看看,小帅哥要是有什麽问题或是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跟医师说。」

护理人员交代完事情之後,带着与刚进来时不同的情绪离开病房,颇有被帅哥疗癒到的亢奋迹象。

看到仲希的心情似乎挺不错,凌圣辉反而用着不满的眼神瞪着他:「喂、我刚才被漂亮的护士姊姊搭讪,你难道都不吃醋吗?」

凌仲希没有理会他的撒气,反而坐到床沿,一把抱住了他,心情激动了起来:「圣辉,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再也不会那麽狠心推开你、那麽任性躲着你,再也不要那样伤害你,对不起、圣辉,请你原谅我好吗?」

凌圣辉也放下了不正经状,展开双臂抱着他:「傻瓜,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那麽爱我,怎麽会忍心伤害我呢?」口吻沉着而体恤,彷佛有着大人的成熟与包容,实则是诿婉的威胁与警告:「乖,别多想了,别再说对不起了,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字眼,希望今後我们再不要有向对方说对不起的机会,你懂的,永远都不要有!」

「嗯……」

凌仲希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隐喻,只顾着成全对方的一切,所以在这身熟悉的怀抱里点点头,收紧手臂紧紧地抱着对方,感受着这终於又重返身边的体温与力道。他再也不要去想那份根本不属於他的职位或地位了,再也不汲於那些强求不来的虚幻东西了。

与其浪费时间耗尽心思去追寻远在天边的星月,不如好好地观赏近在咫尺的周遭风景,或者,紧握着早已就在手中的珍宝。

而凌圣辉,就是他的天地,就是他的珍宝,是他在绝望到几乎要放弃之时还紧紧地拉住他的珍爱之人,那麽他自己又岂能轻易放弃呢?

是啊,凌仲希不会放弃圣辉,也不会放弃自己,除非是圣辉先放弃了他,不然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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